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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蘊,節哀。」
說來,元尚乙是她的表弟,比跟馮蘊要親上許多的。
可因為端太后的緣故,兩家一直少有往來,反而是比較疏淡的關係。
但濮陽漪清楚馮蘊和元尚乙的感情,握住她的手,淡聲安慰。
「他從小生病,湯藥不離身……如此,也算是一種解脫。」
馮蘊不置可否地抿唇,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嗯。」
濮陽漪緊了緊她的手,嘆息一聲。
-
一行人風雨兼程,緊趕慢趕地到了西京。
馮蘊原以為鰲崽隨她一程,就會離開,沒有想到它一直賴在馬車裡,除了下車去方便,偶爾去打個獵充個飢,對她寸步不離。
自從鰲崽長大,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黏著她了。
馮蘊又是幸福又是感慨。
崽怕失去她。
可它的小媳婦兒怎麼辦呢?
小媳婦深山裡長大,是無法融入人類世界的……
她再又吩咐一番。
「西京和花溪不同,大家都不認識你,會害怕,所以,馬車進了城,你要乖乖在車裡待著,回府後,也只能在府里,姐姐的院子裡。想要出門,須得萬分小心,遠離人群,知道嗎?崽?」
鰲崽尾巴動一下,表示聽見了。
馮蘊摸它的頭,「真乖。」
濮陽漪看著很是羨慕,「我要有一隻鰲崽就好了。」
馮蘊沒有說話,目光隔著帘子望出去。
比起她上次來西京,城門的守衛,明顯增多了……
想是宮裡敲過喪鐘的緣故,從守門士兵到來往百姓,臉上都添了些肅穆之色,沒有看到一張笑臉。
也不敢笑。
馬車駛入城門的時候,守衛要查看文牒,十分嚴肅。左仲和溫行溯出示了腰牌,守衛得知他們的身份,這才畢恭畢敬地候到一側。
濮陽漪也敏感地察覺到了森嚴的氣氛,又是一嘆。
「好不容易安生了三年。」
對她來說,這三年是極為舒適的。
和溫行溯新婚燕爾,天下太平,沒有戰爭,有錢有閒有母族庇佑,除了沒有孩子,人生幾乎沒有遺憾……
儘管元尚乙不理朝事,皇帝的身份僅僅只是一個象徵意義,但那又如何呢?
這已經是近幾十年來,大晉最好的年代。
如果可以,濮陽漪也希望元尚乙長命百歲。
可天不遂人願,他到底還是沒有熬住。
那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濮陽漪都有些不敢想。
「阿蘊。」她突然伸手,抱住馮蘊的胳膊,將臉貼了上去,「我害怕。」
馮蘊側目看著她,勾了勾唇,「我不是大兄,找我撒嬌沒用。」
換往常,濮陽漪定是嬌嗔不已。
可她這時出奇的平靜,就那麼摟住她,越摟越緊,好像生怕失去什麼似的,垂著眼皮,也久久沒有抬起。
「我想我們所有人,都平安。」
馮蘊扶住她的肩膀,將人扶直了,看著她的眼睛笑問:
「這是近鄉情怯了?」
濮陽漪沒有說話。
她知道,馮蘊心裡清楚,她害怕的是雍懷王和她的母親起衝突。
濮陽漪不愛理會朝政的事,可她並非一無所知。
有元尚乙在,又有裴獗傾力扶持,母親自然不會多想。
可小皇帝駕崩了,那母親的心思肯定活絡起來,想立她親舅舅莊賢王的兒子元閱為嗣君,托舉他當皇帝……
知母莫若女。
那個大位,人人都想要。
機會就在眼前,皇位唾手可得,母親不會放棄的。
更何況……
沒有了元尚乙,其實元閱繼位,也算名正言順,並非痴心妄想……
前提是裴獗不阻撓。
那裴獗會阻撓嗎?
他心裡屬意的皇帝又是哪一位?
他可會順著大長公主的意思,托舉元閱……
濮陽漪覺得不會。
母親、二哥,沅溥,一眾皇親都是大晉的舊勢力,是舊黨一派。
裴獗表面上沒有立場,可他的姐夫敖政卻是新黨之首。
新黨如果沒有裴獗暗中撐腰,不會發展那麼快,更不可能有機會和舊黨分庭抗禮。
裴獗要的是平衡、穩定。
一旦元閱登基,就會打破這種平衡……
年歲小的時候還好說,親政了呢?
元閱可比元尚乙大好幾歲,今年十三了。
還用得幾年?
裴獗不肯,母親非要,西京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那不是濮陽漪想要看到的……
到時候,她的夫婿,站在哪一邊,她又該怎麼辦?
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她心亂如麻,眼睛都紅了,馮蘊卻很是平靜。
她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吩咐駕車的葛廣。
「先把平原縣君送到大長公主府。」
葛廣應道:「是。」
濮陽漪將頭埋在了馮蘊的胳膊上。
馬車在大長公主府門口停下。
馮蘊笑道:「今日匆忙,我便不去拜見殿下了。嫂嫂替我問好。」
濮陽漪點點頭,眼圈紅紅的,「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好姐妹。是不是?」
馮蘊莞爾,「快回去吧,久不相見,殿下一定想你了。」
濮陽漪磨磨蹭蹭地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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