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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打過來了,不是嗎?」
她聽到了自己的笑聲,雖然用裴獗來刺激馮瑩並不那麼光彩,但她慶幸,還有一個可以讓馮瑩失態的人。
殺死溫行溯再一馬平川殺入台城的裴獗……
那時和她已多年不見。
冷宮中的棄後,也見不到敵國將軍。
她閉上了眼睛。
說來也是奇怪,臨死前,她看到了裴獗滿身滿臉鮮血殺入台城的樣子,整個人邋遢得很,就像他們第一次在安渡城外的燕子崖行營初見,鬍子拉碴,眼神凶戾,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斬於刀下……
他是騎著馬闖進來的,冷宮那樣的地方,門楣太低,顯得他著實偉岸,身量那般高大,眉目那般銳利,氣息那般粗重……
他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她的面前,提著滴血的辟雍劍,看著馮蘊咽下最後那口氣。
「腰腰……」
馮蘊不知道那是不是死前的幻覺幻聽。
裴獗喚她了。
她一直大張著嘴巴,想告訴他,「救救大皇子,渠兒是我們的兒子……」
她張嘴無聲,裴獗也聽不見。
裴獗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曾經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不過,即便她有機會說出口,裴獗應當也不會相信吧。三年無孕,一離開就懷上,他那樣精明謹慎的人,豈會因為這樣一句話就信她?
她後來回憶,甚至也懷疑過,那些幻影,只是她瀕死前的渴望,是她太期待有一個人來救她的渠兒,才會有了裴獗領兵殺入宮城闖入冷宮的錯覺……
也許,裴獗根本沒有來過,從來沒有……
如果那是裴獗,怎會有那樣痛不欲生的眼神?
裴獗痛恨她的,是她聽信了馮敬廷和蕭呈的鬼話,是她害得北雍軍戰場失利,死傷無數。是她導致了裴獗一生中最為屈辱的一場敗仗,這個男人應當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才是……
可惜,他報復到了溫行溯的身上。
「腰腰?」溫行溯察覺她的異樣,「眼圈怎麼紅了?」
馮蘊忍住眼裡的酸澀,吸了吸鼻子,才算穩住情緒,抿著嘴一笑,「這不是心疼你受這樣重的傷嗎?你看我,這麼笨……」
布料貼在傷口上,她撕開一角,就撕不下去了。
那腿上白皙的肌膚被傷口迸出的鮮血染紅,看上去極是猙獰——
馮蘊眼若滴血。
上輩子她沒有看過溫行溯的傷,也沒有親眼看到溫行溯的死。
這輩子再見,那種疼痛便承載了兩倍的力量。
她不能讓溫行溯死……
上輩子犯過的錯,此生不會再犯,她不僅要改變自己的宿命,也要改變大兄的命運……
第35章 大兄療傷
馮蘊垂目看著溫行溯身上的傷,從小几里拿出一塊肉脯,塞到他嘴裡,「痛就咬它。」
然後才靜下心來,一點一點將粘在傷口上的衣料剝開。
這個過程十分的漫長,她動作很輕,可越是輕,溫行溯越是煎熬。
比起疼痛,他更難忍受馮蘊在他腿間這樣細緻溫柔的動作,那種潛意識生出來的反應,讓他窘迫難堪,又無可避免地涌動出一絲可恥的愉悅……
「大兄再忍一忍,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了。」馮蘊看他眉頭緊蹙,雙眼閉緊,好像承受著巨大痛苦,禁不住雙手顫抖。
越想快點撕開,越是下不得手。
「腰腰……」溫行溯後腰發麻,喘息著,滿臉都是汗水,從下腹迅速竄上的溫度快要把他烤化了。痛並快樂,還要保持冷靜不生遐想,很難,很難,他從沒這樣難過。
「不怕,大兄不痛。」溫行溯聲音沙啞,說得艱澀:「你用點辦,一下,一下子撕開便是……」
馮蘊看一眼他的臉。
溫行溯是個守舊老派的人,骨子裡十分的傳統,所以哪怕現下民風開明,他也不會像那些世家公子一樣驕奢淫逸,大兄就是清流,就是敦厚,就是君子端方……
馮蘊不忍他受罪,想著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按住他的腿,拉住粘在傷口上的布料,狠狠用力一扯……
「唔……」溫行溯的悶哼聲,帶著鼻音傳入。
馮蘊臉頰也淌下汗來。
方才她閉著眼,拉扯傷口的動作很是用力,可溫行溯凝滯片刻,居然一聲沒吭,那表情看著也很是怪異。
「痛嗎?」馮蘊注意力全在溫行溯的臉上,沒在意他下腹的異常,以為是他痛得很了,趕緊拿金創藥灑上去。
「不痛……」溫行溯喘著氣,額頭冷汗淋漓,不止是疼痛,還有一種在極限中來回拉扯,又不敢有太大反應的煎熬。
馮蘊在傷口灑上藥粉,一面包紮一面問他,轉移注意力,「你不是該在信州帶兵嗎?怎麼會到安渡來的?」
溫行溯眉頭微皺,「我來接你……回家。」
很簡潔的一句話說明來意。他又道:「不料……渡河時遇上巡邏的北雍軍,差點要了性命……」
馮蘊:「太冒險了,你怎能單槍匹馬到北雍軍的地盤來?」
溫行溯沉默一下,「不是單槍匹馬,我帶了四個侍衛。他們……陣亡了。」
馮蘊心裡一跳,眼眶潮潮的。
溫行溯看她的表情,沉默片刻才道:「子偁他剛剛走馬上任,諸事煩雜,眼下又要備戰,暫時顧不上你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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