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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可看出來了?大晉要變天了。裴獗的野心,不僅僅是加九錫,裂土封王而已。」
陳夫人一怔。
她沉在後宅婦人堆里,對天下大事不太關心,但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也並非一無所知。
「你是說,裴獗會造反?」
馮敬廷嘴唇勾了勾,暗沉的眼裡是迸出一絲光華。
「亂世稱王,強者為尊,大晉元崇帝的皇位,不也是從前朝手上搶過來的?這個世道,誰造誰的反?周天子以後,沒有君王,只有僭王。」
陳夫人盯著他。
「他稱王,你高興什麼?」
馮敬廷哼笑,捋著那一把美須。
「我許州馮氏,要是一門出兩後,何愁家業不興,綿福於後世?我馮老四要是做了晉齊兩國的國丈,誰人敢不高看一眼?」
他斜著眼看陳夫人,一副得意模樣。
陳夫人竟罕見地沒有反駁。
「若真如此,是喜事。」
馮敬廷是兩國國丈,那她能少得了好處?-
馮蘊沒有收下大滿送來的玳瑁,一是她事情多,沒那樣多的精力照管。二是想讓鰲崽獨寵,不想分走對它的憐愛。三麼,當然是覺得玳瑁養在齊宮裡,養在馮瑩的眼皮子底下,更能噁心人。
她今日高興,也小飲了幾杯,回到房裡已有薄醉,沐浴出來,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卻見裴獗獨坐紅爐邊,眉頭緊鎖,似在思忖著什麼。
馮蘊微詫:「將軍不是說營里有事,即刻就要走?」
裴獗看她一眼。
「我是替你解圍。」
在觀瀾閣面對馮家那一家子,她強顏歡笑,虛與委蛇,要裝模作樣地扮演父慈女孝,心底多少是有些不痛快。
但她沒料到裴獗會這麼做。
愕然一下,笑著走過去。
「明日幾時出發?」
裴獗起身,見她頭上濕漉漉滴著水,將人按坐下來,拿起巾子自然地替她絞乾頭髮。
「司天監看了期,定在卯時。」
從決定離開信州回京到現在,裴獗都沒有讓馮蘊收拾行囊,她大抵已猜到他的決定。
「哦。」馮蘊仰著頭,靠著暖烘烘的爐子,眯眼享受他的侍弄,低低道:
「那我呢?是留在安渡嗎?」
裴獗沒有遲疑,「好。」
果然是早就想好的。
馮蘊莞爾,「大王沒有讓我同行的打算?」
裴獗聽這聲「大王」有些彆扭。
旁人有稱他為「雍懷王」的,也有叫大將軍的,自然也有叫「大王」的。封王者,多叫大王,不足為奇,可馮蘊帶著笑說來,就帶了一些陰陽怪氣的感覺。
他略略沉吟,只是想一下,便堅定地道:「此去中京,前路未卜。你留下來,可保平安。」
今天又出門吃酒了(·)
二更會晚些,抱抱!祝大家新年快樂!
第311章 合則為日
小皇帝病危,中京局勢不明朗,得勝班師、年末述職,送殘疾的父親回家……
這一趟裴獗是怎麼都要走的。
前路未卜也是真的。
這次出京議和,朝事由丞相李宗訓代理,興和小皇帝的病情,李宗訓肯定最先知情,他不會坐視不管。
說不定中京已布好了局……
馮蘊雙眼半闔,思忖著中京變故,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裴獗絞著頭髮的大手微微一緊,拉疼了她,這才嘶的一聲,回頭。
「輕點。」
裴獗看著她,沒吱聲。
安靜的,一直到頭髮絞得半干,他才低低叫她的名字。
「蘊娘。」
「嗯?」
「想一同回京?」
「沒有。」馮蘊的臉頰幾乎貼在他的胸前,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耐不住手癢,情不自禁戳一下,聲音溫柔得好像盪著一層漣漪。
「我要辦的事情還多,不想去。」
裴獗微微一怔。
很顯然,他在意外。
馮蘊笑了一下,「我的莊子才剛上路,萬事靠我,回中京做什麼?丟下長門的一群人,去做將軍府的後宅家雀?」
她聲音不帶嘲弄,裴獗卻聽出了不屑。
「你走了,我正好自在。」
馮蘊淡淡地笑著說,想到上輩子。
得知要跟裴獗班師還朝的那天,她夜裡都緊張得睡不著覺。
晉國都城中京,對她來說是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大將軍府也只是一個未知的未來。要面對的人,面對的事,讓她無端恐懼、焦慮。
後來事實證明,中京跟她犯沖,一過去便麻煩不斷。
這輩子她提前見到了裴家人,沒有上輩子的恐懼和焦慮,但她要的變成了大海,給她一片池塘,也不會歡喜……
更何況,眼下的中京就是一個權力爭鬥的漩渦,裴獗跟李宗訓之間,針尖對麥芒,險象環生,她還沒有活夠呢,留在安渡郡,可進可退,實在再好不過……
裴獗眸色漆黑。
本該為她的體諒鬆一口氣,卻因她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留下,而莫名凝重。
馮蘊看他沉默,拉住他的手,將頭伏在他的膝蓋上。
「等你回來,肯定不會再下雪了。」
窗戶關得很嚴,但冷風還是從未知的縫隙里吹拂過來。
夜涼如水,纏枝香爐里,幽香裊裊,淡淡撲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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