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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說這小蹄子,害你便罷了,怎麼說自盡就自盡?」
駱月打了個寒戰,說到梅香就恨得牙根痒痒的,「聽韋錚說起此事,我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妹妹該得多難受啊……」
馮蘊噓一聲,看著她隆起的肚皮,伸手輕撫一下。
「別說這種煞風景的話,讓小寶聽去,還不得嚇壞嘍?是吧,小乖乖……」
「他哪裡聽得見?」駱月嘴角扯了扯,緊緊握住馮蘊的雙手,不舍地看著她。
「你當真要回安渡嗎?」
馮蘊微微一笑,「你要同我回去嗎?」
駱月遺憾地嘆息,「我倒是很想回去的,奈何肚子裡又揣上了……再怎樣,也得等孩子生下來。」
她這話說好多年了。
有了一胎,還有二胎。
有了二胎,這又懷上了三胎。
回安渡的事,竟是一直都未能成行。
馮蘊笑著看她,拍拍她的手,「好好保重。」
駱月的雙眼一下子便紅透了,「你我下次再見,又不知是何光景……陛下也不說留你……」
說到這裡,她意識到說錯了,尷尬地朝馮蘊一笑,然後道:
「都怪那些是非不分的酸腐之輩,憑什么女子就不能當家做主,養自己的部曲?憑什麼家有部曲,就不能做皇后了?荒唐,他們荒唐極了……」
昨夜裡,她才和韋錚就此爭吵過,此刻說起來,仍是咬牙切齒,話里話外全是為馮蘊抱不平。
馮蘊微微一笑。
「他們有他們的立場,正該的。」
駱月沒有想到她會為朝堂上那些人說話,愕然一瞬,又替她委屈。
「陛下也不壓一壓他們,由得那些人胡說八道。要是我,非得大嘴巴子抽他們不可!」
馮蘊輕笑,「陛下有陛下的難處……」
「陛下都是皇帝了,還能有什麼難處?」
「駱月。」馮蘊反手緊握她,「男人心裡,除了女人,還有江山。治國之道,不該你我多言。你縱是為我不平,也要注意分寸,小心禍從口出。」
駱月怔愣,回頭看一眼,壓著嗓子小聲問:「妹妹……你不信任他了?」
馮蘊看著她嚴肅的樣子,撲哧一笑:「我與他,有我們之間的信任方式。」
駱月聽罷,長長鬆一口氣。
「也罷,妹妹回去避一避也好,我聽韋錚所言,就替你害怕。朝堂上那些真是吃飽了撐的,恨不得扒下你一層皮來……」
看她恨恨咬牙的樣子,馮蘊笑不可止,瞥著她的肚子勸慰。
「別動了胎氣。」
駱月看她笑容不變,仍是一副從容模樣,又忍不住難過起來。
十二娘素來堅強柔韌,看上去無所不能,好像世上就沒有什麼人可以傷得了她,沒有什麼困難能夠壓得垮她……
可這雙肩膀何嘗不細弱?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女子啊。
駱月淚目盈盈,「你走時,我來送你。帶著大寶來。」
馮蘊遞帕子給她,溫聲笑語,「好。」
-
太后之死甚囂塵上。
就在朝野上下為此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馮蘊帶著一眾人馬,已悄然離京。
這日天氣晴朗,姚大夫翻看了皇曆,說寅時動身最為吉利,她特地起了個大早。
往常這個時辰,裴獗已經上朝去了,但他今日沒有走,換了一身尋常的深衣,親自送她出城,並交代侍衛營隨行護佑。
該說的話,已然都說盡了。
長風的盡頭,望著遙遠的官道,二人交換個眼神,也只道了一聲保重。
-
六月中,馮蘊到達安渡,返回長門。花溪的路口,數百人夾路相迎,臉上無不熱切,喜悅之情充斥在空氣中……
命運如此神奇。
再次從西京回花溪,馮蘊又變了身份。
不是馮氏女,不是雍懷王妃,而是……未來的皇后娘娘。
旁人怎麼想,不妨礙安渡人自發將馮蘊視為當今國後,安渡郡守令人灑掃了街道,親自到花溪來請安,信義郡、玉浦郡,萬寧郡……附近郡縣的官吏更是早早等在花溪。
在花溪,馮蘊如魚得水。
這裡才是她的「江山」。
小滿撩開窗帷,身子半趴在車廂上,不時與路邊的人打招呼。這個嬸,那個叔,好不快活。
長門莊外,馬車停下。
一群人躬身行禮。
「恭迎娘娘回府。」
娘娘?
馮蘊勾了勾唇。
沒有冊封,但她身為裴獗的正妻,倒也當得起這個稱呼,不算逾矩。
她抬了抬手,「都免禮吧。」
眾人謝過恩典,又聽她笑道:
「為賀陛下登基,明日長門擺流水席。望諸位賞臉。」
一聽流水席,原本緊張的氣氛便鬆緩下來。
眾人笑著,鬧著,恭喜聲不斷。
馮蘊抿了抿嘴,搭著小滿的手下了馬車。
剛入大門,便見庭前花樹下,懶洋洋坐著一人。
看到她,不行禮,不問安,微勾的嘴角肉眼可見不滿。
「好久不見,娘娘這是富態了不少啊?腰也粗了,嗯,豐腴!」
馮蘊眉頭一蹙,看著他慢慢起身朝自己走過來,突然以帕掩嘴,「嘔」的一聲,露出滿臉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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