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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比這位黑熊將軍要高上許多,但論塊頭,看著不如他「雄壯」,這麼比較起來,更顯清瘦俊朗,他也沒有光膀子,只是慢慢解開披氅,丟給左仲,就著那身軟甲便走了過去。
速度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讓人心生緊張。
氣場有時候不是由外貌決定的,長得好看半分都沒有影響他以勢懾人。
他就那樣走向擺在場邊最重的「石棋」,微微欠身,抓住石棋上的鐵環,稍稍用力便舉了起來……
石棋上寫著,重二百。
賽場上響起一陣欷歔聲。
紀佑更是激動得直揮拳頭。
「神力無雙,誰人不服?」
左仲拉他一下,搖頭。
紀佑低笑,「沒忍住嘛。」
比試的議館中壩,是開放地帶,所有人都可以觀戰,有些遠,有些近,圍成了一個大圓圈。
馮蘊也隔著一層守衛的禁軍,站在外場看這場賭局。
上次在并州,她看過裴獗面不改色地搬走四人抬不動的大石頭,對這場比試的結果,不怎麼擔心……
她只是有點心痛裴獗的腰……
要是知道晉方會出這樣的題目,需要他今日當眾出大力,那昨天晚上就該省著那點力氣,她也不會讓他弄得那麼晚,人都沒有睡好,還幹這樣的體力活,誰受得了?
場上呼聲不止。
出力的男人,很有男性的魅力,她的目光順著人群,就看向李桑若。
李桑若沒有注意到她,眼神全然落在場中的裴獗身上,被吸引得黑森森的,幾乎要迸出光來。
「大將軍必勝!」
她極愛面子,方才輸了一局,很需要裴獗幫她挽回臉面。
因此,在滿堂的喝彩里,她竟有些失態,臉頰微紅,雙眼含情,忘了自己太后的身份。
唐少恭輕咳一聲,走近她。
「殿下可想好了,要是齊國勝二,該如何做?」
李桑若讓他擾了興致,臉沉了下來。
「哀家能做什麼?信州本是齊地,我大晉已得五城,也不算吃虧,更何況……」
她看一眼唐少恭,「哀家說過,輸方也可以對勝方提出一個要求……」
唐少恭平常是個幾乎沒有表情的人,可聽到李桑若這席話,也不由動容,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那殿下準備好了,要如何提條件?」
李桑若想到李丞相,又看一眼賽場上的裴獗,幽幽一嘆。
「少恭叔這話就是為難哀家了。哀家又不是獨斷專行的人,此事還得諸位愛卿坐下來,商議定奪。」
唐少恭的視線也望向場中。
裴獗手提巨石,下盤之穩,臉色之肅,再次迎來了滿堂的譁然。
他看著李桑若眼裡的光,淡淡道:
「信州是裴獗打下來的。打的時候,便不聽朝廷號令,一意孤行。殿下因何認為,他會聽令,再將信州拱手相讓?」
李桑若靈台一震。
在她看來,唐少恭真是討厭極了,他十分懂得如何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自從沒有了方福才在身邊,李桑若每天都覺得不舒服,被他侍候慣了,冷不丁換個人,哪裡都不適應……
她沉下臉,欣喜褪去了大半。
裴獗會贏這一局毫無懸念,但決勝局是齊方題目,以蕭呈才智,不可能給晉方機會。
這與她事先想好的,其實完全不同。
晉方勝,得信州,她這個臨朝太后政績斐然,便是載入史冊的英明太后,青史名揚。再等蕭呈來要馮蘊,她做個人情先同意下來,逼裴獗就範。
那不就是一舉兩得了?
誰能料到問題出在雲川。
她這個表弟……
想到輸掉的上一局,李桑若就生氣,可偏生挑不出淳于焰半點錯處。
在出題前,她特地將使臣們各自有些什麼本領,委婉地告訴了淳于焰。於書畫一途,邵澄也算精進,淳于焰沒有對不住他……
至於蕭呈……
李桑若看到齊方陣前穩坐的蕭呈。
氣質高雅,風姿綽約,舉止流露的帝王氣派,別有一番韻味,可明明是這樣俊雅得畫卷般的男子,她此刻看來,內心竟隱隱有些發涼……
迴廊里,當真是偶遇嗎?
他會不會就是為了說服她答應以三題定輸贏,不費一兵一卒,名正言順拿回信州。
難道是她預料錯了。
他要的不是馮十二娘?
「將軍贏了!」
一聲破天的大叫,將李桑若拉回神思。
此時的中壩上歡聲如雷。
不僅晉方高興,齊方也十分君子的祝賀。
因為全在意料之中,他們很淡定。
馮蘊迎上前去,拿出帕子給裴獗擦汗。
他個子高,她擦得辛苦,「低些。」
裴獗看她一眼,眼睫微顫,在兩國來使面前,對著個婦人低下頭顱,任由她擦脖子擦額頭,拍打肩膀上的灰塵,高大冷漠的大將軍,突然就變成了乖順的大狗狗,猛獸俯低的模樣,誰看了不動容。
「哼!」
李桑若突然起身,一甩大袖,帶著仆女轉身離去。
晉太后的表現,讓原本熱鬧的賽場氣氛突變。
晉使尷尬,齊使則是難掩興味。
馮蘊就像看不見旁人,眼裡只有這隻「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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