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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小界丘被困,能守多久?」
侯准沉默一下,「只防不出,保守十年。」
養兵,先得有糧。有糧,才可固守平安。小界丘糧庫里的存糧,一定要夠所有人吃上十年,這是馮蘊當年著手建造的時候,就立下的宏志。
這些她都做到了。
從小界丘回來,馮蘊心裡踏實了許多。
當天晚上,她在長門跟眾姬痛飲一番,早早睡下,次日回宮便直奔麒麟閣,去看瑞寶。
母子倆說了一會話,瑞寶去上課了。
馮蘊待要離開,內侍進來稟報。
「娘娘,唐少卿求見。」
馮蘊沉吟一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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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馮蘊封后,唐少恭每次見到馮蘊,大多是恭敬、客氣,但也疏遠,不會主動挑釁,也不會找上門來。
對待這個謝家軍舊部,知曉裴獗那些私密往事的舊人,馮蘊很小心。
同時,充滿了疑惑。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唐少恭心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
當年布防圖上的「雪上梅妝」,還有李桑若之死,讓她始終心懷芥蒂。
這個人恨她。
從他還在李桑若父女身邊當差的時候就恨。
唐少恭進來了,行禮請安。
然後抬眼,看一眼她桌案上的經文。
「娘娘在為大雍軍祈福?」
「沒有。」馮蘊道:「練字。」
她表情冷淡,看得唐少恭眉頭一沉,「娘娘就不關心陛下安危嗎?邊地戰事緊迫,國家興亡,娘娘竟有閒情練字?」
馮蘊唇角微挽,「陛下乃真龍天子,自有天佑。」
唐少恭雙眼一眯,讓她堵得啞口無言。
馮蘊這才慢慢擱下筆,用隨意的語氣笑問:
「唐少卿可知,對皇后不敬,該當何罪?」
唐少恭臉若寒秋,淡淡道:「娘娘大可治罪,為陛下死,臣也甘願。」
這是有恃無恐啊?
馮蘊四平八穩地坐著,看了唐少恭片刻,微微一笑:「唐少卿是自己人,就不用打啞謎了,直說吧,希望本宮做些什麼?」
唐少恭道:「看來娘娘對近來朝中之事,一無所知。」
馮蘊道:「何事?」
唐少恭道:「陛下親征,戰局膠著。朝中群龍無首,太子年幼,亟待娘娘出面,穩定朝綱……」
他稍作停頓,又道:「這些年,有陛下嚴令,仍不能杜絕貪贓枉法之事,如今陛下不在,三省六部各有各的心思,無一不是想著往自己家多撈些油水……若非戰時,倒也無妨,等陛下查到斬了便是,但大戰當前,前線緊需糧草軍械配,娘娘就不怕這些貪腐之臣,因中飽私囊,延誤了戰機?」
唐少恭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馮蘊。
馮蘊也看著他。
這個時辰,太陽是從南窗斜照進來的,屋子裡十分亮堂,也映得唐少恭那張素來陰鷙的臉,一片陽光。
儘管唐少恭語帶諷刺,馮蘊卻聽出了某種誠意。
對裴獗,對大雍軍,真心實意的關懷。
他對自己的恨是真的。
對裴獗的關心,也很真實。
若以忠奸來評論一個人,無論馮蘊觀感如何,他一貫的言行對裴獗而言,偏激了一些,但也算得忠心……
對她嘛,就……
馮蘊輕笑一聲,「朝堂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本就不該過問。難不成唐少卿是來勸我干政的?」
唐少恭道:「那不叫干政,叫攜太子臨朝聽政,相助陛下。娘娘也無須做什麼,只需往那一坐,讓他們惦量惦量,少打些主意。」
馮蘊嘆息一聲,「本宮可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李太后的下場,唐少卿身為她的入幕之賓,最清楚不過,本宮為何要步她的後塵?」
唐少恭臉色一變。
他和李桑若那點事情,知曉的人,早見閻王去了。
他沒有想到,馮蘊會用如此戲謔又如此認真的語氣突然說出來。
理所當然,就像早已認定事實。
她是想詐他?
唐少恭冷冷看著馮蘊,面不改色。
「娘娘,前晉太后已故,何苦污其名聲?」
馮蘊確實存了試探的心思。
畢竟李桑若那女人,養了那麼多面首,輕浮慣了,到西京如何受得了?唐少恭這人生得陰狠,但面相不錯,身姿也算挺拔,難保李桑若不對他下手。
更何況,還有布防圖上的雪上梅妝?
她看唐少恭不肯應聲,她又勾唇一笑,「這裡沒有外人,唐少卿不如直說吧,是不是想乘陛下不在,尋個由頭,治我的罪?」
唐少恭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說得太過直接。
唐少恭慢慢地抬袖,欠身一揖。
「娘娘,臣不敢。」
馮蘊淺笑,「你有什麼不敢的?你不是恨極了我嗎?」
唐少恭抬頭,盯住她不說話。
馮蘊道:「你恨馮家,也恨我。早就想弄死我,是吧?」
唐少恭微提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臣恨馮家不錯。對娘娘……」
他停頓片刻,「陛下喜歡,臣無話可說。」
馮蘊有些意外。
他居然沒有否認對自己的恨。
馮蘊慢慢地道:「你恨我,是因為當年的事?你該不會以為,我一個三歲小兒的話,就可以左右戰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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