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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來為敖家郎君說親的。
如今的敖家,已非熙豐和興和兩朝的時候可比。
一門鼎盛,父子高官。
敖政貴為丞相,家世顯赫。
敖夫人是雍懷王的長姐,關係親厚。
敖七身領赤甲軍,能征善戰,儀表堂堂。
可以想像,他會是多少世家貴女心裡的如意郎……
只要他願意,可以在西京隨便挑一個中意的。
然而,敖七平靜一笑,卻回應道:
「黑背峽谷那個,馬合部大酋的女兒。」
裴獗定定看他,久久不語。
馬合部那樁親事,是敖七為了救他,無奈應下的,
如果敖七因為一個承諾,便搭上了自己的姻緣,他這個做舅舅的,很難釋懷。
「小七。」裴獗道:「我已收復平城,戎州在手。北戎不敢來犯……」
換言之,形勢所逼之下答應的親事,本是兒戲。
只要敖七不肯,這門親事便做不得數了。
要不然,馬合大酋也不會事過這麼久,只捎來一些當地的牛羊肉乾,以示友好,提都沒提讓敖七去娶他的女兒。
對馬合部來說,只要維繫著這種親密友好的關係,其他部落便不敢欺他,他們就足以在蒼岩山下生存。
這些,敖七都知道。
在今日以前,敖政和裴媛也曾如此說過……
但敖七拒絕了。
「君子一諾,不可相違。這是阿舅教我的。」
他再次端起茶盞,用一種近乎低啞的聲音,淡淡地道:「阿舅無須為我操心了,只管到時來吃喜酒。」
又望一眼馮蘊,「舅母別忘了,給我備個大禮。」
以前他尚在馮蘊跟前當小侍衛的時候,天天捉魚孝敬,就曾玩笑過,等他來日大婚,讓馮蘊備上好禮,就算是回報。
這事裴獗不知道。
但馮蘊記得。
她笑了下,「一定會的。你喜歡什麼,寫一份清單,我如數備好。」
敖七眉梢一揚,「也沒什麼別的想要,要是能把鰲崽給我,就好了。」
這當然是玩笑話。
鰲崽是馮蘊的心頭肉,怎麼可能給他?
馮蘊笑道:「你休沐時到花溪來,鰲崽陪你。」
敖七道:「過三五年,他就該忘記我了。」
聲音啞淡,莫名心酸。
人世間有多少情分,能熬過三五年的?
馮蘊淺淺抿一下嘴唇,露出一個笑容,「鰲崽好福氣,這麼多人喜歡他。」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裴獗始終靜默,等馮蘊第三次拿起茶盞,又放下去,他親自起身,替她的空杯子裡續上茶水。
馮蘊微驚,朝他笑了下。
杯盞已經空了,可她每次說完話,都下意識去拿一下……
原本是無意之舉,她並沒有注意到。
可潛意識暴露出來的是她對敖七的事,略顯侷促……
不該這樣。
馮蘊穩了穩心神,笑道:「有勞大王。」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驛站的伙食簡單,唯獨酒水尚可,裴獗在席間很是沉默,不知不覺多飲了幾杯。
而敖七,許是對上次在花溪村醉酒的事,心有餘悸,今天夜上,他滴酒未沾。
「家裡為我在安渡置辦了一座宅子,我也沒工夫過去,父母又遠在西京,不知可否麻煩舅母,幫我捯飭捯飭?」
父母不在身邊,請舅母來操持,說得過去。
可這座宅子是為敖七新婚準備的。
也就是他的婚房。
敖七讓馮蘊來幫他布置,很難說沒有別的心思……
裴獗垂眸,端起酒水慢飲。
馮蘊想了想,平靜地道:「我自己的婚事,也辦得草率,實在不知那許多的禮數,怕有不周……」
說罷她側目望著裴獗,謹慎的樣子。
「不然你讓大姐把身邊的管事媽媽派一個過來?」
裴獗:「好。」
敖七眼裡流露出濃濃的失望,續了一杯水,仰脖子一口飲盡,然後重重放下。
「看來舅母對我,多有不滿。」
馮蘊笑道:「這從何說起?」
敖七輕輕哼一聲,「濮陽漪修宅子,舅母幫她出圖紙,拿主意。溫將軍修宅子,舅母更是親力親為,唯恐有一點不周之處,怎麼到了我這個大外甥,只是料理布置,舅母就萬般推託?」
牙尖嘴利啊這是。
馮蘊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分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讓她為難。
當著裴獗的面,她是該應,還是不該應?
「你應下吧。」裴獗臉色淡淡,慢條斯理地說道:「小七一人在安渡,你我正該多照顧些。」
說罷又嚴肅道:「但有一點,你舅母身子不好,也不能凡事親力親為,幫你照料一二可以,旁的事,就不要勞煩她了。」
他用的是長輩的語氣。
也是警告,不要得寸進尺。
敖七聽明白了,拱手朝他們行禮。
「多謝阿舅,多謝舅母。」
-
敖七是飯後走的。
天太晚了,他沒有返回大營,和馮蘊夫婦一樣,住在驛站,但是有另外的客房。
以前他每次離開都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話很多,反覆和馮蘊說這個、說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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