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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蘊仍是一言不發。
淳于焰雙眼半眯,情緒高高吊起,下不來,無奈地嘲弄一笑。
「至少算是朋友吧?朋友相贈,你也不用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吧?就算不是朋友,合作夥伴送你一個生辰禮,並不逾矩。」
「好。謝謝。」馮蘊將玉簪收下,放在一側。
清冷的表情,帶著笑,好似渾然不在意。
淳于焰再次被扎了一下:「妄之兄……沒有回來為你慶生?」
馮蘊笑了一下,「他忙。」
淳于焰揚了揚眉,又調侃起來。「你看,得到的不如沒得到的會珍惜。正夫總是不如姦夫懂情趣。」
馮蘊似笑非笑,「這才是夫妻。」
在外人眼裡,他們夫妻間,著實是冷淡了一些。
平常各忙各的事情,誰也不會刻意示好。
不論是裴獗的生辰,還是她的,從來沒有認真過一次。
而這,恰是她的自在。
有多少牽扯,就要付出多少情感。
多了少了,都惹虧欠,煩惱也就隨之而來。
兩個人一直默契。
她想,裴獗是懂她的。
-
淳于焰在書閣坐了約莫半個時辰,說了許多西京的事情。
臨行,他對馮蘊道:「無論你願不願意,長門太顯目了,已經是大晉朝廷的肉中刺。馮十二,早做打算。」
這番話十分誠摯,馮蘊明白。
她微微一笑。
「我會好好思考的。過兩日,便上京去。」
淳于焰眼皮一跳。
「馮十二啊,你誠心氣死我?」
馮蘊挑了挑眉,「這話從何說起?」
淳于焰哼聲,「敢情是我一番規勸,倒是讓你想起裴妄之的好來?要去西京探夫?」
當然不是。
馮蘊要去看元尚乙。
前兩天收到西京的消息,元尚乙正月里受了風寒,大病兩場,身子骨又不太好了,聽那意思,比以前更為嚴重。
那個依賴她,最後又誰也不會再依賴的孩子,一個不慎,就可能熬不過去,所以,她準備帶上姚儒同行。
當然,這些事情,他不必告訴淳于焰。
「世子請吧。」
淳于焰無言以對。
手指點點,指著馮蘊。
「你就氣我吧。我告訴你,馮十二,你要把我氣死了,這世上可就再也找不到對你這麼好的男人了……」
他說罷轉身出去。
門拉開,姜吟站在那裡。
視線冷不丁撞個正著,她臉上可見慌張。
淳于焰皺了皺眉。
姜吟低下頭,躬身行禮。
「世子。」
淳于焰沒有說話,錯身而過。
姜吟尷尬地呆滯一下,再抬頭看向馮蘊,臉頰突然漲得通紅,心裡好像被什麼尖利的東西重重捅了一下,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馮蘊輕咳一聲,「有事?」
姜吟回神,垂眸稟道:「娘子,那個在書閣里出言不遜的小娘子,姓劉,旁人都稱她為楊劉氏……」
馮蘊撩了撩眉頭,「又如何?」
姜吟道:「楊劉氏是楊圻將軍親弟弟的內人。」
她低下頭,不看馮蘊的表情。
長門裡誰都知道,娘子信任的人,不一定是大王,但一定會是溫將軍。
而申屠炯和楊圻當年本是齊將,帶著麾下部眾隨溫行溯投誠大晉,是溫行溯最得力的部下,最親近的兄弟。
劉氏是楊圻的弟媳婦。
那麼,劉氏嘴裡嘲笑馮蘊的婆婆,就是楊圻的母親。
馮蘊輕笑一下。
「那又如何?」
姜吟微驚,遲疑著問:
「妾是想問,劉氏還要記入禁名錄嗎?」
「記。怎麼不記?」馮蘊冷冷道:「不僅要記,你還要給我大字寫在最前,讓所有人都看仔細。」
姜吟心裡一涼,「妾知道了。」
她默默退了下去。
禁名錄除了閣城留一份底,還要把黑名掛在琅嬛閣門口,供眾人圍觀。
姜吟提筆,將劉氏的名字錄在上頭,
不消片刻工夫,整個帝王街的人都知道所為何事……
於是,關於馮蘊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再次被人熱議。
姜吟是覺得這樣很不像話。
雍懷王妃是可以讓百姓隨便議論的嗎?
馮蘊並不在意,晌午後就回了花溪。
-
長河到淮水的河渠,昨年夏季便全線貫通了,如今的花溪碼頭人來人往,河道上千舟揚帆,花溪的街道上,織布的,打鐵的,殺豬的,木工瓦工泥工漆工……各行各業,應有盡有,肉眼可見的繁華。
花溪還有一個其他城鎮沒有的優勢——河道連通四方,直接與齊國和雲川接壤,又有朝廷頒布的邊貿減稅令,吸引了各國的商人前來。
因此,哪怕花溪僅是一個鎮,活躍度卻遠超許多郡縣……
幾年的變化,馮蘊是決策者參與者,也是見證者。
馬車從花溪長街經過,回長門的路越來越長,馮蘊的目光也越發悠遠……
「想到當年隨娘子來花溪的情形,仆女都有些不敢相認了。」
小滿見馮蘊看得認真,也不免感嘆。
馮蘊輕輕勾唇,「是。」
誰敢相信,六七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農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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