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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汝德嘴唇翕動著,好半晌沒有說話。
馮蘊看著他,「先生是有什麼顧慮嗎?」
任汝德:「沒有,只是……任某是太高興了。」
馮蘊微微一笑,「那就好。先生回去準備準備吧,等我這邊妥當了,再知會先生。」
說罷她朝任汝德行了一禮,從他身邊走過時,又不輕不重地看著那孩子笑。
「孩子長得真像任先生。一看就聰慧機靈。」
任汝德有種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的錯覺。
甚至懷疑這女子在反諷他,於是尷尬地笑了笑。
「犬子不堪,是女郎誇讚。」
農具坊幹得熱火朝天,馮蘊提供一日兩餐後,讓灶上每日都給工人吃飽,飯可以隨便添,進度便快了不止一半。
馮蘊很滿意。
正和眾人說著話,
往長門莊的村道上,又有車來。
兩輛車擠在一起,讓馮蘊看得皺眉。
這裡的村道似乎也該拓寬了。
不消片刻,就有人來喚。
「里正娘子,莊子來客人了。」
馮蘊站在坳頭已經看見人了,那花團錦簇的幾個女子,其中一個便是濮陽漪,看到她,阿左和阿右歡呼一聲便狂奔過去,野得像村裡的孩子一樣。
濮陽漪接住他們,笑著說話。
又回身,看著從馬車上慢吞吞下來的崔四娘子。
馮蘊皺了一下眉,和濮陽漪打個招呼,轉向另外一輛車。
邢丙帶著兩個部曲,剛從城裡回來。
他走近了,看一眼馮蘊,小聲說:
「有女郎的信。」
馮蘊問:「何人來信?」
邢丙道:「中京。」
馮蘊這輩子在中京沒有半個熟人,會給她來信的只有駱月。
她走的那天,馮蘊給了她兩個僕從,還有一些可以在中京用的晉國五銖,算是一筆豐厚的嫁妝,但人走了,心還在不在,馮蘊是說不準的。
如今看來,駱月沒有忘記她。
馮蘊將濮陽漪和那幾個花花綠綠的仆女請入西堂小坐,藉口去更衣便拆開了駱月的信。
玉堂春長大的姑娘,字寫得竟然很工整。
大概是不知道信能不能到馮蘊手裡,駱月信上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報了個平安,表示人已到中京,住在韋錚府上。
因她和邵雪晴是將軍所賜,韋母不是很喜歡她們,但也不好直接打發了,只是偶爾給她們穿點小鞋。
有花溪村的情分,韋錚待她果然不同,甚至可以稱得上寵愛。反而是邵雪晴那邊,可能兩人都覺得尷尬,他少有去走動,邵雪晴成日以淚洗面,瘦了許多,駱月自顧不暇,也顧不上去管她。
馮蘊呼一口氣,笑了笑。
自古美人計是上計,駱月應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馮蘊又打開了邢丙遞上來的一個小包。
打開前,馮蘊以為是駱月差人帶的中京特產,沒料到打開一看,她還是小瞧了這麼個玉樓春的花姑娘,裡面有春畫便罷了,居然還有兩個小物件,一個是玉勢,一個是緬鈴,上面直說是「中京看到的新鮮玩意」……
馮蘊自認活了兩輩子,是個見多識廣的老色鬼了,看到駱月給的東西仍是雙頰滾燙,做賊似的,以極快的速度看看仆女,然後將東西藏在木案下的抽屜里,想想又怕小滿和大滿看到,連同匣子一起往書櫃後面塞……
她兩個不愛看書,不會去翻這個。
做完這些,她發現自己出了一身薄汗。
濮陽漪在西堂坐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崔稚看上去倒很是安靜,西堂有一扇大窗戶,掛著竹製的帘子,依稀可以透出去看到窗外的景色。
馮蘊過去,濮陽漪就露出不滿。
「以為姬掉到茅房裡去了。」
馮蘊笑了笑,朝她行過禮,在席上跪坐下來。
「怠慢了。」
濮陽漪不緊不重的哼一聲。
崔稚是個看上去很文靜的女子,除了到莊子時問了個好,再沒有一句話。
崔稚只有十六歲,和她的姨母李桑若,看上去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李桑若杏仁臉,面相尖銳稜角明顯,會給人冷漠清高的印象,氣勢很足,也稱得上美貌。
崔稚面如滿月,圓潤富態,正是那種世家大戶喜愛的「旺夫臉」,耐看、溫柔,皮膚和那一頭烏髮看得出來有細緻的打理,但不會令人驚艷,不如濮陽漪那麼白皙,更不如馮蘊的天生麗質。
也許是崔稚並不發自內心喜歡來長門莊,也很不喜歡馮蘊的原因,眉目間便不時流露出幾分冷淡來。
只有濮陽漪從頭說到尾。
這個平原縣君雖說已經守寡有些時日了,但也不過才雙十出頭,是個年輕女子,有的是好奇心,問東問西。
馮蘊客客氣氣地應付,以盡地主之誼。
坐片刻,濮陽漪便要出去看農田。
荷塘邊尚有兩朵殘荷,她看著亮了眼眸,恨不得要下水去撈上來。
在她的家鄉平城,是沒有這些東西的。
於是馮蘊又講了些荷與藕的事情,濮陽漪聽得津津有味,崔稚表情冷淡,一聲不吭。
馮蘊只當看不出她的不耐煩,讓人備了茶水在塘邊的茅草亭候著。
「縣君走累了,歇一歇吧。」
濮陽漪問了任汝德同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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