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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拽住馬韁繩,掉頭,下意識地往回跑……
不會的。
她不會自盡。
時常鬧著撒潑發狠要生要死的人……
怎麼會輕易去死?
他想回去看看,遠處的馬蹄又勾纏著他的心,像有千絲萬縷的線,纏著他,越束越緊……
雙眼一閉,他深深地用力呼吸。
明明只有一瞬,卻仿佛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拉鋸。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等,不能回頭。
也回不了頭了。
「駕!」
駿馬疾馳出去,他越去越遠。
濮陽漪眼裡已經沒有了光,卻聽到了馬蹄……
嘚嘚……
嘚嘚嘚……
消失了。
結束了。
她慢慢合上眼睛。
-
天還沒有黑盡,月亮已升上了天幕,好似要迫不及待地窺視人間。
馮蘊不知道濮陽漪已經離世。
她奮力地奔跑著,突然從袖口摸出淳于焰所贈的那個鳴鏑……
這種哨箭需要用弓箭射向天空,才會在飛行中發出聲音,用來當成信號或是示警。
但淳于焰給她這個有些不一樣……
它最精巧的地方是,含入嘴裡借著氣流吹響,可以發出長長的嘯聲,傳出很遠……
馮蘊就是這麼做的。
被囚禁在那個重兵把守的小院裡時,鳴鏑是沒有用的,但現在她跑出來了……
淳于焰說,「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便會在。」
她不抱希望。
附近都是溫行溯的駐軍,淳于焰不可能出現……
但聲音可以帶給她安慰和希望……
咀!
尖嘯的聲音突然劃破夜空。
馬兒跑得很快,馮蘊含著鳴鏑邊跑邊吹。
她想要離叛軍的地盤遠一些,再遠一些。明明風吹過來有些涼,把她的頭髮都揚了起來,可一身熱汗,把脊背都濕透了。
馮蘊渾然不覺,在馬匹的奔跑中渾身麻木,腿胯被顛得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前方有一條河,她不知道跑到了哪裡,但沒有路了,只有一個騎馬而立的人影,靜靜地立在水邊。
不知等了多久,一身寒氣。
微光依稀落在他的眼裡,他映在水面,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似乎被賦予某種複雜而深邃的情感——是期待、是決絕,又似難以言喻的溫柔?
馮蘊如墜冰窖。
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腰腰。」
溫行溯身上的冷氣籠罩,與她遙遙相對,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慢慢走過來。
馮蘊只猶豫了一瞬,調轉馬頭就走……
遠處,是一陣黑壓壓的士兵,陣列嚴整,披甲持銳,如同山巒投下的陰影,從四面八方逼壓而來。
她好像一隻鑽入鐵桶的小螃蟹,除了投降背面的男人,無路可去……
馮蘊站在原地,雙腳仿佛被凍土定住。
只有那雙眼,牢牢盯住溫行溯。
倔強的,沒有半分示弱。
「娘子,你別跑了。我們不會傷害你。」申屠炯站在人群里,帶著唏噓勸她。
他是溫行溯的好兄弟,幾乎是看著馮蘊長大的,看著他們兄妹交好,把對方看得比命都重,也看著他們走到如今,勢同水火……
馮蘊沒有理會他。
她盯著溫行溯,蒼白的臉上不見血色,眼底浮起一層濃重的霧氣,就那麼安安靜靜,佇立在天地間。
「腰腰。」
溫行溯看著她,臉上沒有半分情緒。
「跟我回去。」
馮蘊:「做夢。」
溫行溯:「你不要恨我。我仍是你可以信任的兄長,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可好?」
馮蘊暗暗咬著牙關,雙眼執拗地盯住他。
沒有說恨,可那種濃郁的化不開的失望和決絕,遠勝於恨……
溫行溯的雙眼寒了下來。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走吧。跟我回去……」
他聲音冷冽了幾分。
不是商量,是命令。
她要是不走,那些士兵,就會抓她回去。
馮蘊的目光投向他,耳邊傳來一聲尖利的嘯聲……
她肩背一凜。
那聲音與她發出的鳴鏑聲一樣。
一模一樣。
幾乎就在嘯聲響起的同時,不遠處傳來尖銳的喊殺聲,馬蹄陣陣,如千軍萬馬踏著巨浪而來……
嘈雜的馬蹄聲,振奮了馮蘊。
「駕——」
她下意識往聲音傳出的方向,撒開蹄子奔跑。
「大家注意,不要誤傷!」
是淳于焰身邊的桑焦,他大聲吶喊著,看到馮蘊便驚喜的大喊。
「是娘娘!」
「娘娘別怕,大王帶兵救你來了。」
馮蘊沒有說話也沒有來得及說話,只管往前狂奔,溫行溯就在身邊,與她不過三丈之隔……
嗖!
一支利箭從前越過。
馮蘊嚇一跳,回頭看去。
溫行溯追過來了。
馬上就要追上她了。
她有些絕望,勒緊韁繩狂奔向河堤……
馬匹不知是不是也感受到什麼,一個起躍,騰了起來……
馮蘊收勢不住,整個人傾斜著,眼看就要摔出去。
「小心!」身側突然傳來一聲低呼,熟悉的聲音不帶戲謔,從亂軍中疾馳而來,在她身子從馬背上騰起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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