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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些不同的地方。
渠兒生在齊宮,太壓抑,不用人教,便自己收了心性,到底苦了些。
瑞寶卻是被親爹捧在掌心裡寵愛的孩子,貴為太子,這天底下還有何人能拘著他的性子?
瑞寶走近,低頭行禮。
「兒臣請父皇安,請母后安。」
很規矩,一板一眼。
裴獗略略勾唇,問孩子,「今日學了什麼?」
瑞寶在父親面前很是端正,尤其說正事的時候,更是身姿挺拔,宛如幼松,雙手自然垂立,聲音清越沉穩,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自信。
「回父皇話,兒臣今日學了《論語》的學而篇,明白了學習之道在於持之以恆,不可半途而廢……不過,兒早已讀過《論語》,道理都已明白,太傅仍是要講,很是乏味。」
裴獗笑了一下,「還有呢?」
瑞寶道:「太傅還講了先賢治國之策,讓兒臣了解『民心』即『國興』的道理……」
四歲的小孩子,說得朗朗上口。
穩重、老成。
裴獗和馮蘊對視一眼,朝他招招手。
「依你看,劉太傅可與哪一位名臣賢士相提並論?」
瑞寶遲疑一下,「司馬懿。」
馮蘊一聽,笑了起來,「不可胡說。」
司馬懿曾任太子中庶子,也是皇太子的親密陪臣,雖是奇策善謀的人,可歸根到底,司馬家後來還是竊了國……瑞寶把太傅比作司馬懿,雖是稚子之語,但要讓劉太傅知道,晚上只怕就睡不著覺了。
馮蘊怕瑞寶無心之舉,害了老臣。
裴獗卻聽得有趣,問他:「為何有此一說?」
瑞寶道:「兒聽人說,司馬懿生了一副狼顧之像,正好太傅也長著一雙狼眼,生氣時雙眼一瞪,怪嚇人的……」
又瞥一眼裴獗,好心為他的太傅說話。
「不過太傅的德行,司馬懿可比不得的。讓二者相提並論,有辱司馬懿了。」
裴獗嘴角都彎了起來。
好小子,罵人不見髒。
太傅要是親耳聽到,鬍鬚只怕都要豎起來。
瑞寶看一眼母親的臉色,趕緊斂住臉上的笑容,小小聲地問:
「兒臣可是說錯話了?」
裴獗搖頭,將他抱坐在腿上。
「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我兒大可放鬆,說什麼都好。但外人面前,瑞寶是皇太子,字字句句,便要三思而行。」
瑞寶點點頭,「哦。這個兒臣明白。在太傅面前,我便說他面若春風,心懷皓月,其行也端,其言也善,一副松柏之姿,一看便可堪大用。」
馮蘊忍俊不禁,伸出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看你胡說八道。」
瑞寶笑了起來,拿白白嫩嫩的小臉,貼在她的掌心裡。
馮蘊的心,便在那軟軟的,粉嫩的肌膚上融化了。
「今日又到出宮體察民情的日子,瑞寶可要隨母親去?」
這些年來,馮蘊雖是大雍皇后,但裴獗給了她充分的自由。
安渡城離花溪很近,裴獗的後宮一眼望過去,空空蕩蕩,根本用不著她管理,所以她有的是時間做自己的事。
三不五時的,她會溜出去一趟。
美其名曰,體察民情。
起初,朝臣們心存憂慮,多有微詞。
並藉此諫言,說帝後只得一個皇子,對國祚綿長,太過冒險,希望皇帝能廣開後宮,繁衍子嗣。
可隨著太子逐漸長大,越發睿智機靈,有一次在眾目睽睽下強辯出十餘條「獨子比多子的好處」,還在對弈時贏走了尚書令的一條褲腰帶,讓他拎著褲子狼狽離開,鬧了笑話,從此朝臣再不敢輕易開口。
太子是未來儲君。
關係到一家三代的平安富足。
與其讓皇太子不舒服,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此,母子倆的翅膀更硬了幾分……
瑞寶聽到母親的話,當即露出笑容。
「要。」
裴獗看他雀躍的模樣,嘆息一口氣。
再沒有什麼比回花溪更能讓孩子開心的了。
尤其這個時節,馮蘊會帶他去花溪里捉螃蟹,玩水,跟著一群小夥伴想怎麼瘋就怎麼瘋,在宮裡天天有規矩拘束,哪裡有那樣的樂子?
瑞寶看裴獗不動聲色,又抿抿小嘴,看過來。
「父皇……」
裴獗擺擺手,「你母后應了,便去吧。」
瑞寶當即露出笑容,朝他拱手,「多謝父皇。」
裴獗嘆氣。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對他太敬畏了一些,經常似一個小大人,遠不如在馮蘊面前自在,還會孩子似的撒一撒嬌。
他為此暗自吃味,又不便明說。
馮蘊就笑他,「誰讓你惡名在外,不怕你才奇怪了。」
裴獗從此就儘量在孩子面前多笑一笑。
可他不笑還好,一笑,瑞寶待他更恭敬了,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後來他便放棄了。
當不成慈父,就做嚴父吧。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兒子。
今後整個大雍都是要交給他的,嚴肅些沒有壞處……
-
回到花溪,一群小孩子就跑了過來。
這些全是長門的孩子,小滿家的、應容家的,管薇家的,文慧家的,葛廣葛義家的,邢家的,隔壁姚大夫家的,一大群人都在宅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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