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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七看她沉下臉,美眸里滿是凶光,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於是那些不滿的情緒一掃而空。
但嘴還犟。
「誰讓女郎眼巴巴盯著他看?他又長了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怪不得別人會多想……」
馮蘊叫他氣笑了。
敖七居然說溫行溯長了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在台城,在馮家,誰不說溫行溯正經正直正人君子?
他敖七初次見面,就給人看出一肚子壞水了?
馮蘊反問:「那敖侍衛長得也不差,我是不是往後都不能看你了?見著伱得避著走。否則,你便是我的小情郎?」
敖七的臉是被馮蘊嗆紅的。
在馮蘊不帶半點感情的揶揄里,他心亂如麻,一顆心跳得比平常快上許多,尤其她說「敖侍衛長得也不差」「我的小情郎」時,分明是損他的,可從她嘴裡出來,竟如仙樂……
馮蘊並不知道少年郎心思那麼多,看他耳根都紅了,不再調侃,只輕輕笑問:「誤會解除,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跟他說幾句話了?」
敖七耳朵尖尖仍是粉紅的,聲音也軟了,「說話可以,我須在旁。」
馮蘊看他一眼,沒有拒絕。
—
溫行溯安安靜靜地躺在木榻上,腰間蓋了床薄被,眼瞼沉闔著,像是睡過去了。
邢丙將碗盤放在几上,聲音將他驚醒,睜眼看到馮蘊,他愣了一下,目光挪到倚在門口的敖七身上……
馮蘊道:「餓了吧?吃點東西再睡。」
溫行溯嘴皮張了張,「多謝女郎搭救。」
馮蘊垂下眼皮,將清粥小菜端出來,又細心地添到小碗裡,敖七這才發現溫行溯的飯菜灶房裡都沒有。
女郎居然給這個人開小灶?
敖七臉上的不滿肉眼可見,馮蘊卻視他如無物,示意邢丙將溫行溯扶起來,狀似隨意地問:
「方才來的那個醫官,和你怎麼說的?」
敖七豎起了耳朵。
溫行溯和馮蘊一樣,就像看不到他似的,虛弱地指了指木柜上的小瓷瓶。
「藥丸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馮蘊笑道:「沒說旁的麼?傷勢如何,傷愈又要多久?」
溫行溯搖搖頭,道:「應是沒有傷及要害,不然我也沒命等到女郎搭救……」
敖七看他倆說著很正常但聽著不正常的話,視若無人的眼神交流,嘴裡酸得很。
他冷不丁就插問一句。
「壯士從何處來?為何人所傷?」
溫行溯平靜地道:「我是信州人,遇戰事逗留安渡,無處可去,已逃難多日,今日偶遇流匪,為兩個胡餅,差點丟了性命……」
敖七盯著他問:「兵荒馬亂的,不好好守在家裡,為何到處亂跑?」
溫行溯苦笑,「不瞞小將軍,我原在齊朝軍中效力。」
敖七臉色微微一變。
其實他早就知道,只沒想到這人會坦率的承認。
「你在營中何職?」敖七又問。
溫行溯道:「不才是個什長,領了十來號人。戰事一起,就和兄弟們逃散了……」
哼!
敖七挑了挑眉梢,不問了。
這人說得滴水不漏,表情神色與那馮氏女郎如出一轍,就好像他們本就是一樣的人,那種熟悉感和親密感,讓敖七心裡很是不悅。
但將軍沒說要殺,他便只能幹瞪眼看著。
「好好養傷吧,北雍軍優待俘虜,看你生得牛高馬大的,往後跟著我們大將軍,為北雍軍效力,比跟著你們那個昏君要強上許多。」
溫行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馮蘊將碗塞到他手上,「吃吧,少說話,費神。」
她的意思是有傷在身要少說話,費神。
敖七聽的卻是少跟他說話,嘴巴一撇,唇珠上揚,慪得很。
馮蘊看溫行溯手上有傷,不太方便,索性拿過碗來,用勺子餵他。溫行溯抬眼皮看她一眼,說聲謝謝,馮蘊溫和地笑,一口接一口地喂,細緻而耐心,為免他唇上沾到食物,還將貼身的帕子掏出來,替他小心擦拭。
敖七看不下去了,背過身去。
「田莊裡沒有雜役嗎?用得著你親自動手?」
馮蘊和溫行溯對視一眼,放下碗,喚一聲邢丙,便出去了。
敖七看她默不作聲,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話,又緊跟著出去,走到馮蘊的身邊。
「我也不是在罵你……」
「女郎自己思量思量,你那麼做,對是不對?」
「要讓將軍看見,不得剝了我的皮嗎?」
馮蘊突地扭頭,看著敖七,「敖侍衛不高興,只是因為將軍嗎?」
敖七心弦猛顫幾下,差點繃斷,臉頰臊紅地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那藏在心底角落的情緒,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卻聽馮蘊一聲冷笑。
「敖侍衛分明就是憎惡我。你自己憎惡我,卻拿將軍作藉口。」
敖七愕然。
看著馮蘊鬱郁而去的背影,雙腳像釘在地上似的,久久才搓了搓腦門,去到飯堂。
飯菜早就備好了。
馮蘊平靜得像是方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她讓阿樓將鍋子端到檐下,招呼院裡的守衛都來吃飯。
敖七心裡暖乎乎的。
女郎嘴損,但心是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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