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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閱臉色大變。
「你胡說!」
太醫道:「臣沒有胡言亂語,御前宮女、內侍皆可作證,太醫院也不止臣一人得見……」
元閱雙眼死死盯住他。
「你,你誣衊我?你為何要誣衊我?是不是雍懷王屈打成招……」
「放肆!」敖政低斥一聲,站起身來,朝上位的裴獗拱了拱手。
「雍懷王為國事操勞,鞠躬盡瘁,世子豈可信口開河,輕言妄語,毀大王清譽?」
說罷又是重重一哼,他面向眾臣。
「難不成世子果然有不臣之心,故意趁著陛下病重,行加害之事……」
元閱大吼:「一派胡言。」
他看著敖政,再看裴獗,內心的恐懼無以復加。
若說之前他還存了有朝一日君臨天下的心思,這一刻,已然都死去了。
眼下,他要的是,如何保住小命。
只一刻,他便明白過來。
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堂堂王府世子,在裴獗跟前重重一磕。
「大王饒命,是小臣侍疾不周,沒有照顧好陛下,但小臣忠心耿耿,斷無加害陛下之心啊,還望大王明察。」
上呼大王。
下自稱臣。
跪地求饒。
不得不說,莊賢王世子有一顆好腦子,眼看大勢已去,也算能屈能伸……
眾臣無言。
阮溥的眼,無聲地合上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責怪元閱不爭氣……
但他這麼一跪。
嗣君之位便不會再屬於他了。
示了弱,認了錯,稱了臣,對先帝侍疾不周,在裴獗面前俯首帖耳,何以為君?
政和殿久久無聲。
裴獗淡淡看著,面容冷峻,眼神沉靜。
「莊賢王世子侍疾不周,致陛下疾症加重,無力回天。但顧念其有悔過之心,不予重罪。即日起,褫奪尊號,幽禁宮中,反省三年。」
第544章 敢不從命
「喏……」
禁軍應是。
眾臣無聲。
阮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啞然。
兩行眼淚從元閱的眼角淌了下來。
他養尊處優慣了,年歲又不大,何時見過這般陣仗?
緊張,畏懼,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塵埃落定,他竟然是喜極而泣。
龍椅上白骨累累,不知多少人慘死。先前以為可以孤注一擲,可當真面臨死亡危機,他才發現,求生是本能。
幽禁便幽禁,至少還有命在……
「多謝大王……」
元閱被帶下去了。
腳步拖在青磚石上,刮出一種令人發怵的沉悶聲,慢慢地,拖著他遠離原本只剩一步之遙的龍椅……
政和殿裡,無人說話。
甚至沒有人多追問幾句,元閱到底是如何說服那些宮人開的窗,又是如何導致陛下風寒加重,從而喪命的……
因為那不重要。
元閱做沒有做過,真相如何,都不重要。
這裡有天下至重的權力。
卻是全天下最不講理的地方……
講的是權,是兵,是誰能一手遮天,指鹿為馬。
在座的朝臣,沒有一個不是人精,也沒有一個不熟知歷史。古今皇位更替無非如此,何況亂世當前……
裴獗平西番,定北疆,光復鄴城,滅軍閥割據,奪并州,收信義,軍功赫赫,權柄在手。
但是……
他此時顯然不能也不便取代晉朝,自立為帝。
門閥為尊的大背景下,堵不住悠悠眾口,便會有無數反對的聲音,籠絡不住高門士族,他坐上九五至尊的寶座,也勢必會引來更大的動盪……
那肯定不是他要的。
他要的是……
立威。
打壓。
試探……
剷除異己,樹立絕對的權威……
一步一步踩踏大晉宗室的底線。
他扶植新黨,抗衡舊黨,動搖世族根基。
他重才幹,不重門第,大力提拔寒門子弟和低階庶族,目的是瓦解世族政治……
今日他憑心情處罰一個世子,沒有人敢吭聲。
明日他再尋個由頭,打殺一個王爺,也沒有人能反對。
那麼……
這個朝堂對他而言,就不會再有「不」字。
那時候,便是他為所欲為之時,改朝換代也是水到渠成,不會再留下半點污漬和詬病。
政和殿上,鴉雀無聲。
眾人都深信自己看懂了裴獗的心思——
卻又不知,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阮溥又氣又恨。
氣元閱沉不住氣,恨裴獗狡詐陰狠。
可事已至此,計劃落空,戲也得往下唱
哪怕是垂死掙扎,那他們也得掙扎,總不能讓裴獗牽著鼻子走,眼睜睜看著祖宗基業,毀於一旦,看著寒門庶族在裴獗的托舉下,一步步坐大,有朝一日爬到門閥士族頭上去拉屎……
阮溥和幾個同黨交換個眼神,清了清嗓子,拱手道:「是老夫思慮不周,竟不知莊賢王世子有這等疏漏,幸得王爺明察秋毫,才不至於壞了大事。」
又抬頭看著裴獗,義正詞嚴地道:
「既然莊賢王世子不中用,那我等只能另尋賢能……」
「不必尋了。」裴獗打斷他,不咸不淡地道:「我看莊賢王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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