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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錚摸不准這婦人心裡到底做什麼想,冷不丁聽到這話,猜到是試探,驚惶失措地拱手告饒。
「微臣受之有愧啊。如今只想憂心國事,為陛下和太后盡忠,那等風月事,倒也沒什麼興致了。」
「這就沒有興致了?」李桑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將手爐放下,再往木榻上躺了躺,拉了拉衣裳,眼神迷離地道:
「這信州臨水,潮濕得很,哀家這頸子酸痛,愛卿來,幫哀家捏捏。」
韋錚猶豫,「微臣不敢唐突了殿下。」
「愛卿不願?」
這個念頭讓李桑若臉上忽生寒意,冷氣直竄心口,脾氣幾乎瞬間就被點燃了。
這個韋錚!
不是他一直想做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賓嗎?現在她給他機會,還推三阻四,真是慣的毛病。
她長得這樣好看,還委屈他了嗎?
李桑若坐起來冷冷看著他。
「愛卿還記得你從青州回來送給哀家那隻鳥嗎?」
韋錚心裡一熱,「記得。」
那時候他有多喜歡李桑若呢?
走到哪裡都想把最好的東西帶回去,送給她,只求得卿卿一笑,便覺得知足。
聽說她喜歡養鳥,在青州尋遍鳥市和民間,這才得了那樣一隻紅嘴鸚哥,巴巴地帶回中京。
韋錚第一次去看它時,還掛在檐下活蹦亂跳,跟著宮女學舌討吃的,歡暢得很。
下次再入宮,便不見了。
「韋卿可知它是怎麼死的嗎?」
韋錚微微皺眉,「微臣不知。」
李桑若嘆一口氣,懶洋洋地坐起來,直視著他,「那樣好看的一隻鳥兒,原是個討人喜歡的,可性子擰,不受馴服,扁毛畜生罷了,學了幾句人話,就真把自己當人看了,籠門一打開,就往外竄,渾不知腳上套著鏈子呢,它又能飛到哪裡去?哀家想,它既是這樣嚮往自由,那哀家便成全它吧,打死了事……」
說這話的時候,她嘴上掛著笑。
就那樣輕飄飄地看著韋錚,看得他脊背生寒,血液涼透。
「韋卿,怎不言語?」李桑若一笑,「可是怨哀家處置了你的鳥,不高興了?」
韋錚低下頭,嗓音略微沙啞。
「是那畜生不識抬舉,怨不得殿下。」
李桑若略略勾起唇角。
「那還不過來,給哀家捏捏肩膀?」
韋錚喉頭微鯁,走兩步卻道:「微臣從安渡回來,風塵僕僕,沒來得及沐浴更衣,只怕會髒了殿下的玉體……」
李桑若輕笑。
「淨房備有熱水,去洗洗吧。洗乾淨了,再出來侍候哀家。」
-
屋裡暖氣更盛,半點風都沒有。
李桑若將本就輕透的衣裳鬆了松,想到在裡間沐浴的男人,心神不寧地躺在榻上。
至高無上的權力為她帶來的,是為所欲為,是想要什麼便可以擁有什麼。
曾以為會因此而滿足,可站在至高處,擁有這一切,她並沒有那麼快活……
慾壑難填。
越到高點的欲望越難企及,權已最大,錢也無用,快意的閾值被無限拉高,到這時,稍有一點不滿足便會瘋狂地撕扯內心。
得到越多,越難得好……
如果沒有肚子裡那個孽種,她今天要見的人,應當是裴獗。
他什麼都不用做。
就陪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想到裴獗,李桑若不免又悽苦起來。
可惜,他不是她籠子裡養的鳥,而是翱翔的雄鷹。
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拔了他的羽毛……
「嘔……」
她忍不住又乾嘔起來,嘴裡像吃了黃連似的發苦,飲水下去,沖不散那澀意,又吐不出來。
她五臟六腑都是煩悶,心尖都吐得抽搐起來。
「裴郎……」
「你可知我想得你好苦……」
她躺下去撫著胸口,這才好受了一點。
想一想,韋錚也很好看的。
不然也不會得她青眼,混到御前。
只可惜,他今日看上去有些拘束。
手腳都放不開,如何能達到落胎的目的呢?
得讓他好生癲狂一些。
李桑若見韋錚還沒有從淨房裡出來,又起身坐起,從匣子裡取出一枚香丸。
此香名叫「合枝」,還是熙豐帝當年的珍藏方子,那時候李桑若年紀尚小,沒少在它跟前吃苦頭。
想到先帝,她冷冷笑了一下,跪坐而起,夾出一粒「合枝」置入香爐里,優雅地擺放,就像在侍候什麼寶貝。
「陛下,妾,妾害怕……」
「還是雛兒呢?不怕,多馴幾次,你便知道好處了……」
「妾做得不好,陛下責罰。」
「去,把香點上。」
死去的皇帝音容笑貌猶在眼前,過往的一幕幕浮出腦海,漸漸猙獰。
那樣一個厲害的男人,人傑帝王,還不是說死就死了嗎?
但有一點他是對的。
人啦,得及時行樂。
李桑若笑出了聲來。
-
夜深了。
小滿掌燈來喚時,馮蘊早已進入夢鄉。
她做了一個夢。
太后召見,來了一頂小轎,將她抬去安渡郡的別院。侍人將她引進去,候在太后的門外……
風很大,天很冷,隱隱夾著呻吟從屋裡傳來,破碎又顫抖。即使是變了調子,也能聽出來,正是李桑若,在放肆地尖叫,好似舒服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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