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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喇叭內部也不知有何玄妙,擴音效果極強,音色還好聽,罵仗有壓倒性的優勢。
齊軍在城外暴跳如雷。
有幾個士兵受不了這樣的侮辱,突然走出隊列來,齊齊整整地站成一排,撩起下擺拉開褲頭對著城牆的方向,一面便溺,一面「示威」吶喊。
話很髒,運作很醜。
他們不知城樓上的女郎是馮十二娘,用的是男子對女子的羞辱方式……
馮蘊沒什麼反應,反正離得遠。
她也不太在意齊軍怎麼做,更不介意他們用粗俗的行為還擊。
兩軍對陣,敵我雙方,本就沒有善良……
裴獗卻攤開手,「拿弓來。」
城樓擺著一把長臂弓,弓身是尋常弓箭的數倍,張力大,射程遠,常人根本就拉不開。
只見裴獗從左仲手中接過來,利索地搭箭,微微眯眼,下巴輕抬,輕一發力弓弦便拉成滿月,動作矯健而優美,眨眼間,一支利箭便急射而出……
嗖!
箭頭劃空而過。
幾個逞強的士兵嚇得來不及收拾胯下的傢伙,掉頭就跑,齊軍隊伍也下意識往後退,亂成一團。
箭頭落下,恰好插在那人的腿。
「啊——」
一聲慘叫劃破長空。
城樓上響起勝利的歡呼。
「將軍神力,百丈穿楊!」
「威武!」
「大將軍威武!」
吼叫聲震耳欲聾,劃破蒼穹。
馮蘊也看得很吃驚。
她沒有像士兵那樣歡呼、尖叫,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讚嘆,但那箭卻實實在在射中了她。
馮蘊喜歡裴獗騎馬射箭的模樣,腰胯擺動,獵獵風聲,繃出的矯健線條,力量分明。
她在反省反思,上輩子是不是被裴大將軍馬上風姿吸引才倒了大霉……
裴獗沉默地放下弓箭,走過來拽住她的手腕。
「走了。」
人群自動從中分開。
馮蘊微怔。
她捕捉到溫行溯的目光,關切的,帶點不滿地蹙著眉。
馮蘊怕他多生心思,惹來麻煩,勾唇淺笑。
「大兄,快去看喇叭。」
溫行溯頷首,不發一言。
目光尾隨二人的背影遠去,這才收回來,投向城牆上的「裴」字大旗。
默然而立。
-
裴獗一路沉默。
回到住處,也沒有鬆開馮蘊的手,拉著她便往內室走,身姿凌厲,目泛寒光。
大滿和小滿對視一眼,端著茶水小心翼翼地進去,剛撩帘子,裴獗猛然側目。
「出去。」
小滿下意識退後了兩步。
大滿手指一抖,茶湯灑出來了。
天下人都知道裴獗暴戾,殺人成性,可她們入營那麼久,從來沒有真正見過裴獗發火是什麼樣子。他只是少言寡語,沒有表情,不像此刻,宛若煞神降臨,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寒氣。
小滿看著被大將軍的身高和體魄襯得嬌小無依的馮蘊,差點哭出聲來。
「女郎,這是,這是怎麼了?」
「下去吧。」馮蘊微微一笑。
大滿和小滿遲疑一下,「喏。」
帘子放下去有些急,有細微的風盪過來,掃過馮蘊臉上的絨毛,痒痒的,雞皮疙瘩便冒了出來。
她不像大滿和小滿那麼害怕裴獗,但手腕上傳來的力量,還是有點心悸。
「將軍?」她靜靜盯著裴獗,呼吸放鬆。
裴獗沒有說話,拉著馮蘊的手來替自己解身上的盔甲,雙眼盯著她,像盯著即將入腹的獵物。
馮蘊不擅長這個,垂著眼弄了片刻才幫他卸下來放在一側,又轉身去拿桌案的水壺,剛彎下腰……
裴獗從後面抱了過來。
「將軍?」馮蘊落入懷裡沒有掙扎,回頭看他:「不渴嗎?」
粗碩的喉結微微一動。
他說:「渴。」
木榻在屏風後面,置有低足的矮桌,馮蘊猝不及防被他一帶,身子下落時碰到他的佩劍,痛得無聲地罵他一句,見他冷眼看來,又唇角上揚,溫聲笑開。
「將軍生氣,是因我沒有束胸去城牆,心生不滿?還是因我陣前言語,說得不對?」
裴獗低頭,骨線清晰的下頜繃得極緊,很像方才城頭的那把弓,優美精緻,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卻隨時會取人性命。
「你是蕭呈的妻,還是我裴獗的?」
四目相對,馮蘊輕輕抿唇。
「敢問將軍,此刻你眼前的女郎,是將軍的僚屬,還是姬妾?」
裴獗看著她眉間的笑。
「這不是中軍帳。」
「這樣說我就明白了。私事。」
她想了想,面不改色地道:
「我不是蕭呈的妻子。當然,也不是將軍的。」
不輕不重的語氣,是陳述,沒有刻意討好,也沒有畏懼。這是馮蘊在他面前的尺度,不進一步,也不退一步,微妙的距離。
「很好。」裴獗的視線落在她雪白的臉頰上,「那為何要在城樓上,當眾自認,是蕭呈之妻?」
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將軍,不怒而威。
換上輩子的馮蘊,大概會匍匐認錯,求他寬恕。
但她知道那樣沒用。
世間男女如陰陽兩極,求一個平衡才能和美。懼怕和喜歡一樣,一旦多了,就要吃一輩子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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