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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門抄斬,二十餘口,這麼大的動靜,遠在南齊的蕭呈都知情了,沒道理大王不知……」
裴獗默然片刻。
慢慢的,垂下目光。
「或許那時,我在養傷。養傷期間,我許久不問朝事。」
馮蘊心裡一窒。
她想起來了。
石觀碼頭,溫行溯那當胸一箭……
讓裴獗重傷臥床,養傷足足一年有餘。
而且,上輩子裴獗和李宗訓沒有正面的較量和衝突,他堂堂大將軍,又怎會去在意一個李府的食客?
裴獗看她目光溫潤,怔忪無言,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臉。
「別難過,傷好了。」
馮蘊的心突然抽痛,伸手按在他的胸膛。
「是這裡嗎?」
裴獗嗯聲,握住她的手,「小傷。」
「大王也有犯傻的時候……」
馮蘊覺得這個男人極愛騙人,什麼事都自己承受,然後雲淡風輕地揭過去。
裴獗握住她的手,將掌心撫在胸膛。
「這輩子,不會再傷到了,蘊娘放心。」
馮蘊微微含笑,滿目溫柔。
「看來上輩子唐少恭的死,與他背叛李宗訓有關。要不是深仇大恨,怎麼殺人全家二十餘口?」
裴獗眉頭突然一蹙。
「全家……」
他喃喃一聲,好似想到什麼似的,突然抬眼。
「蘊娘,會不會是蕭呈在騙你?」
馮蘊微微一怔。
裴獗道:「就我所知,唐少恭並未娶妻,跟隨李宗訓,也是獨來獨往……他一個孤家寡人,何來的闔家二十餘口?」
馮蘊驀地驚住。
「沒有家人?」
裴獗思忖一下,「待我查實。」
馮蘊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上輩子蕭呈向她提及唐少恭,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前一天晚上,蕭呈宿在她宮中。
她半夜裡失聲尖叫,大汗淋漓地從噩夢中驚醒,蕭呈掛了帳鉤,掌燈來看她,目光深深,如霜似刃。
「夢到什麼了?」
那個時候,蕭呈對她極不信任。
其實她夢到了石觀碼頭,那一場足以讓她噩夢綿延的戰事,還夢到了裴獗,騎在馬上渾身浴血地回頭……
她不敢說出口。
於是便撒了個謊,將唐少恭從將軍府將她俘走,把她裝在罈子里恐嚇的經歷,告訴了蕭呈。
蕭呈當時安慰她幾句,並沒有多說什麼。
第二天午後,她正在小睡,蕭呈下朝便來宮裡,告訴她這個消息。
原話如何,馮蘊已經有些忘了。
只記得那天的蕭呈,目光雪亮,面有冷色,對她卻格外溫柔。
而她,當時發自肺腑地認為,老天有眼,惡有惡報。
如果唐少恭沒有家人,那蕭呈就是在撒謊。
當時貴為帝王的他,按說犯不著撒一個這樣的謊才對……
馮蘊百思不得其解。
「別想了。」裴獗輕輕托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與自己平視,另一隻手,慢慢按緊她的腰,語意懶懶。
「再想,也是想他。」
一層淡淡的酸澀,從他漆黑的眼睛裡散開。
「不想。」馮蘊仰著臉,唇角牽出一絲笑容,「除了裴郎,沒人值得我想。」
裴獗淡淡含笑,「乖巧。」
馮蘊臉頰微微一熱,仰頭閉眼。
寧靜的殿內,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拂動了她的髮絲。
萬物俱寂,唯朱唇嫣紅。
裴獗手臂收緊,徐徐低頭。
溫軟的唇片觸上便是一顫,尚未品嘗,門外便有人通傳。
「大王,唐先生求見。」
這是等不到裴獗召見,自己找上門來了。
裴獗:「請。」
馮蘊看了看裴獗,指向帳幔,又一次躲了進去。
裴獗原本無心讓她離開,見狀無奈地摁了摁太陽穴,然後正襟危坐。
唐少恭走路很輕。
好像每一步的力氣都用得剛剛好,腳步極富節奏,一聽便沉穩平靜。
「仆唐少恭參見大王。」
他朝裴獗長長一揖,雙手平舉觸眉。
裴獗:「免禮。」
唐少恭道:「仆乃待罪之身,不宣而來,叩見大王,實在是唐突至極……」
裴獗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客套就不必了。唐先生何事求見本王?」
唐少恭雙目爍爍,「仆來找大王,討一個人情。」
裴獗沉吟一下,「唐先生助北雍軍攻城,其居至偉,本王不會虧待你,待回京稟明陛下,自會有封賞下來……」
唐少恭面不改色。
「仆不為此事。」
裴獗淡淡地看他。
唐少恭不動聲色地扣緊腰上的荷包,解下來,從中取出一方小印,雙手呈到裴獗跟前。
「仆臥薪嘗膽,已恭候少主多年。」
裴獗:胡說八道,我怎麼會吃醋?
蕭呈:……行,你不吃,拿給我吃?
第511章 何堪回首
平地一聲驚雷。
內殿裡靜坐飲茶的馮蘊,一口熱茶尚未入嘴,就仿佛被雷劈中了腦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而唐少恭接下去的話,就如同劃破天際的閃電,打得她暈頭轉向,也解開了她深埋許久的諸多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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