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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裴獗當初送的那一把翦水。
「我極是鍾愛的,自然要隨身攜帶。」馮蘊笑一笑,又將它塞了回去,平靜地看著裴獗道:「將軍放心吧,我會顧好自己。」
裴獗雙眼直視著她,片刻,抬手將她鬢髮撩起,順到耳後,然後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一手的溫暖。
「殺過人嗎?」他問。
馮蘊將臉貼在他的掌心,「以前沒有。」
也就是說,不排除以後會。
裴獗道:「我教你。」
兩人四目相對而視。
只有短短的一瞬,卻又無比漫長。
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蕭牆之變,血流成河。
「嗯。」馮蘊微微抿唇,眉梢眼角都是溫柔的笑意,「殺別人不一定行,殺自己我肯定行。」
裴獗臉色微沉,冷冷地看著她,「再是危險,都不要動那樣的念頭。你活著,我就會來救你。」
馮蘊攬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下。
「去吧,我會活得好好的。」
「不許玩笑。」裴獗很嚴肅,凝視她,目光如堅冰刺芒,極是銳利。
馮蘊斂住笑容,點頭,「我記下了。」
裴獗這才解開她的手,出門離去。馮蘊不知道他會做什麼,但從他親自將她從瞭望台上牽下來那一刻,她就知道,裴獗不會放開她,至少現在不會。
今生的軌跡,到底是不同了……
那麼,他眼下要面對的風浪就會比她要多得多。
李宗訓不在信州,可他派來了唐少恭,使臣里不乏他的黨羽。這件事往小了說,是婦人紛爭,往大了說是「刺殺太后」,動搖國本……
牽一髮而動全身。
裴獗要是一意孤行地維護她,那便會為李黨所不容。從此開弓沒有回頭箭,血濺議館事小,接下去很有可能會引發無休無止的殺戮與內鬥。
裴獗這是預判了風險,提前叮囑她,可能會付出的代價。
有些路,一旦走了,再無回頭。
-
李桑若的廂房外,姚儒立在那裡沒動。
裴獗剛到,葉闖便過來,小聲耳語。
「不讓進。」
裴獗眉頭輕蹙,「何人不讓進?」
葉闖回頭,目光落在唐少恭身上。
不用說,一定是他在阻撓了。
裴獗冷冷看過去,「耽誤了太后的救治,你擔待得起嗎?」
「將軍少安毋躁。」
唐少恭平靜地看過來,好似並不為裴獗氣勢所嚇。
「太醫令正在為殿下看診,暫時用不著這些江湖郎中……」
被人當面說江湖郎中,姚儒也不惱,只是微笑著拱了拱手。
裴獗冷哼,「唐少恭,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聲,氣勢凌人,把守門的禁軍嚇得繃緊了身子。
「你竟敢輕視救治了萬千北雍軍兒郎的姚大夫?讓開!本將要面見太后,不然……」
眾目睽睽下,他手撫劍柄,冷冷盯著唐少恭。
「本將懷疑你居心不良,有心逼宮!」
眾使臣譁然。
僵持的局面,被裴獗的舉動打破。
說什麼不重要,做什麼才重要。
大將軍帶著郎中,帶著這麼多兵卒前來,哪裡是給太后看診的,分明他才是來逼宮的。
唐少恭看著裴獗肅殺的面孔,一動也不動。
「將軍恕罪,太后尚未甦醒,無法面見臣公……」
「哼!」裴獗拔刀的速度快得,唐少恭只覺得眼前一晃,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脖子便涼涼的,傳來一陣刺痛。
「將軍……」唐少恭深吸一口氣,「可否借一步說話。」
裴獗冷冷凝視,見他胸口起伏,緊張卻沒有自亂陣腳,擺手示意。
「你們退下。」
侍衛們往後退出十餘步,唐少恭似乎仍覺得不夠,走到一側,才回身拱手,等裴獗走過來,這才靜靜抬頭。
「將軍帶大夫前來,有何用意?」
裴獗盯著他,反問:「你不讓大夫替太后問診,又是何居心?」
兩個人定定對視。
片刻,唐少恭才慢慢開口。
「看來將軍心下已經有了決斷。」
以裴獗的性子,沒有想好不會如此大動干戈,非要給李桑若難堪。
「這麼做,是為給夫人撐腰了?」
裴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你算老幾?」
一個丞相府的食客,確實沒有資格來質問他,唐少恭淡淡抿唇,陰沉沉的目光里露出一點笑來。
「仆不算什麼,只是早年在謝獻將軍麾下,擔任諮議參軍,頗得信重。」
裴獗目光一凜,神色瞬間幽冷下來。
「為何投誠李宗訓?」
「將軍不也做了晉廷的大將軍?」
唐少恭輕描淡寫地說完,垂下眸子,不與他對視。
「血海深仇未報,將軍怎可為了一個女子而亂了方寸?」
他緩緩掠過一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裴獗。
「將軍可以傷害任何人,萬不可傷害李太后。」
-
等待是一件最為熬人的事。
廂房裡四處靜謐,馮蘊兩盞參茶下肚,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葛廣。」她叫來自己的人,「可有那邊的消息?」
葛廣遲疑一下,看了看窗外的侍衛和禁軍,低低地道:「夫人,屬下暫時出不去,但方才觀望,沒什麼動靜。想是太后尚未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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