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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蘊:「不見。」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聲音極冷。
大滿嚇一跳,將傘合上放下來,又小聲道:「仆女看敖小將軍,拎了魚來,說是想鰲崽,給鰲崽吃的……」
馮蘊抬起眼皮,靜默著又沉下。
「讓他進來。」
第189章 暗自歡喜
雨下得細密,馮蘊抱著鰲崽坐在窗口,看著少年郎從雨霧朦朧中走進來,撐著傘,拎著魚,修長挺拔的身姿,帶點青澀的臉,像蒙了一層薄透的輕紗,猶如雨中青松,英姿勃發。
馮蘊看著這樣的敖七,竟無端想起前世那個十幾歲的少女,撐傘站在月芽巷裡,看著蕭三郎車駕經過,那滿懷憧憬的心事,那怦然心動的一霎……
「女郎。」
敖七到了門口,清悅的嗓音好似也灌了雨霧,輕輕啞啞的,緩慢、緊張,直到看到鰲崽,變成愉悅。
「崽……」
會這麼喚鰲崽的,只有馮蘊。
然後便是敖七。
很親昵的,像是自己人。
鰲崽還識得敖七,又興許是聞到了熟悉的魚的味道,它從馮蘊的膝上躍下,朝敖七飛奔過去。
裴獗叫它「狗」還是有道理的。
此時的鰲崽真的像一隻小狗,巴巴地圍著敖七,看他將魚舉高,滿臉燦爛地轉圈,帶著快樂的氣氛。
「乖。」敖七摸了摸鰲崽的頭,終於玩夠了,不再逗它。
他沒有直接將魚丟給鰲崽,而是尋到了他的食盆,很耐心地放進去。
「慢慢吃,吃完了哥還給你抓來。」
鰲崽發出低沉而愉悅的聲音,短尾巴一動一動地晃,像狗似的擺。
馮蘊端坐窗邊的席上,微笑著看敖七。
敖七沒有同她說話,她也沒有。
兩個人像隔著鰲崽在不同的世界,但整個畫面又十分完整統一,都知道對方在那裡,不用說話,只用感知。
鰲崽吃完魚,舔著嘴,還圍著敖七轉。
「你不用管它了。」馮蘊說話了,溫柔的聲音帶點笑,「小七吃過了嗎?要不要讓灶上熱點飯菜上來。」
這樣的稱呼和關心,像長輩。
少年郎的睫毛微微顫了下,慢慢撫著鰲崽的背,又慢慢站起來,面對馮蘊,那雙清澈的眼睛裡,肉眼可見的黯淡。
「吃過了,多謝舅母。」
馮蘊意外一怔。
但沒有多說什麼,笑了下。
敖七走過來,對著馮蘊的方向,深深揖禮。
「冒昧打擾,實在是因想念鰲崽。想得難受,想得夜裡都睡不著……」他雙眼熾熱的,專注地盯著馮蘊,說著對鰲崽的思念,卻似一團火燒向馮蘊的心。
馮蘊道:「你要喜歡,就抱過去陪你玩兩天。但它吃得多,還愛吃肉。入冬了,也懶得自己去捕食,不好養的。」
敖七笑了下,「我養得起,只要你願意……」
馮蘊眉頭微微一蹙,他便又添了一句,「願意讓鰲崽陪我。」
馮蘊道:「沒什麼不可。鰲崽是自由的,它若喜歡了,就會陪著你,不喜歡,自會回來。」
敖七彎腰將鰲崽抱起來,舉在面前,鄭重地問它,「你喜歡我嗎?崽。」
鰲崽沒有掙扎,順從的由敖七舉著。
這便是動物最真誠的情感了。
敖七與鰲崽對視,眼睛竟是濕潤,將鰲崽抱過來貼在臉頰上,「謝謝你。」
不知是對鰲崽說的,還是對馮蘊說的。
說罷垂下眸子,「我走了。」
要是換了平常的時候,這便該談話結束了,但或是下雨的原因,馮蘊看到敖七的落寞,仿佛看到了月牙巷裡那個撐傘的少女被辜負的一生。
「小七。」她出聲,淡淡的,「坐會。」
敖七回頭,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空里突然劃出的煙火,幾乎是一口答應,「好。」
馮蘊讓小滿添炭火,重新煮了茶。
敖七坐在她對面,鰲崽在旁邊懶洋洋地舔爪子。
窗戶開著,天光有些暗淡,有雨絲飄進來,帶了點涼意。
馮蘊聽敖七說起紅葉谷的戰事,并州的伏擊,裴獗的布局,以弱勝強的戰機,這些原本好奇的事情,眼下聽來,全然沒有什麼滋味。
「你想念中京嗎?」她突然問。
敖七有點沒反應過來,怔愣一下才道:
「離京一年有餘,是有些想念。這個時季,在中京的家裡,阿母會早早給我做冬衣,房子裡暖烘烘的,要是下雪,阿左和阿右便會纏上來讓我帶他們堆雪人,打雪仗……」
馮蘊聽得直笑。
「看得出來,是個被嬌養長大的孩子。」
敖七抿著嘴唇看她,「對不起。」
馮蘊微怔,「什麼?」
敖七道:「我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了?」
母親死後,馮蘊就是一個沒有人關愛的孩子,在那樣的世家大族裡是極為難過的,繼母不善待,生父便如繼父。敖七雖然無法感同身受,卻懂得她的不幸。
「沒事,早就不在意了。」馮蘊說完,笑了下,又道:「你阿舅在中京時,過得好嗎?」
她並不知裴獗的過去。
前世沒有問過,也沒人會主動告訴她。
敖七聽見,看著她抿了抿嘴唇。
「阿舅常年住在行營,有時逢年過節都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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