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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不可失!她眼看溫行溯的注意力被濮陽漪脖子上的傷痕所吸引,快步上前,拉開馬韁繩,翻身上馬,迅速調轉馬頭,往前方不知名的小徑疾馳而去。
溫行溯回過神來,大驚。
「攔住她。」
一群侍衛沖了過去。
溫行溯沒再看濮陽漪,奪過一匹馬,上馬就追。
濮陽漪在背後喊他,「你回來!溫行溯,你再不回頭,我就死在這裡,我就死在你面前……」
溫行溯沒有理會。
「你回來——」
濮陽漪的聲音中帶著絕望與不甘,嘶吼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想喚回自己的夫君,然而,溫行溯沒有停留,馬蹄順著馮蘊離去的方向,漸行漸遠……
明艷的夕陽,就在屋檐之上,晃得濮陽漪睜不開眼。
看著男人的背影,淚水橫流。
「我要是死了,我母親不會再信任你,扶持你,你想要的,永遠也得不到,永遠也得不到的……」
溫行溯的馬步頓了一下。
在那短暫的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然後,頭也不回地朝馮蘊追去了。
濮陽漪笑著流淚,眼淚瘋狂地滾落下來。
如果他沒有停頓那一下,她或許沒有那麼痛。
那一瞬間的猶豫,讓她痛苦得無以復加。
他都知道的。
知道她會做什麼,也預測到了,她的死亡。
知道後果,但他義無反顧。
他的前程,她的命,都可以拋棄。
為了得到馮蘊……
這些都可以不要。
「我會讓你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再任性一回吧。
任性了半輩子,因他而做出的那些改變,再改回來,也不算什麼……
她還是那個瘋狂的不顧一切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平原縣君,還是那個別人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別人好過的紈絝女。
尖利的刀尖毫不猶豫地刺入脖頸。
鮮血汩汩而下,瞬間染紅她的衣襟。
但她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心上的傷痛早已超越了肉體。
她的心太痛了。
痛得幾乎忘記了呼吸。
夕陽快下山了,為何還這麼烈……
她眼前發花,浮光掠影,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慘的一生,那些為男人而付出的所有,如一個個泡影,悉數破滅……
「平原——」
濮陽縱從遠處飛奔過來。
看到這一幕,他目齜欲裂。
「阿兄……」濮陽漪嘴唇囁嚅翕動,慢慢地軟倒下去。
匕首落下的聲音,尖銳刺耳。
她流著淚,朝濮陽縱伸出手。
「抱抱我。阿兄,抱抱我。我好冷……」
「漪兒!漪兒!漪兒!你別嚇我,別嚇阿兄……」濮陽縱跪倒在她的身邊,雙手顫抖著想去抱她。
全是血。
全是血……
血糊了脖子,肩膀,手臂,都是血。
濮陽縱想替她捂住,怎麼都捂不住,一手鮮紅。
「阿兄……」濮陽漪看著兄長,她的親人,眼淚像小溪似的,潺潺而淌,「阿兄……對不起啊……我愛的男人……殺了你愛的阿萬……」
濮陽縱一愣。
片刻的怔忡後,他撕心裂肺地大喊。
「別說話,你別說話了……」
他激動的,顫抖的,抱著濮陽漪瘋狂大喊。
「傳太醫——快傳太醫——」
「太醫……救救我妹妹……」
濮陽漪目光渙散,唇角微微牽了一下。
她清醒著。
清醒地知道,自己就要走了。
阿兄……
阿母……
如果她只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平原縣君,阿兄也只是一個花溪村里無憂無慮的教書匠,他們沒有捲入權力、戰爭,此刻……是不是又該忙著準備年貨,滿心歡喜地迎接新年了……
花燈,炮仗,年糕……
那些簡單溫馨的日子,遙遠而虛無。
「阿兄,你告訴阿母,我不能再孝敬她了……」
「我這一生……活過,又像沒有活過……沒有意義……」
她重複著這句話。
就好似,在對自己最後的審判。
「沒有意義……我……沒有意義……」
她的人生是沒有意義的。
她的命,也是無關緊要的……
那個人不在意。
「漪兒……」
濮陽縱仰頭望天,放聲大哭。
「你為什麼這麼傻……」
血氣瀰漫。
她不會呼吸了。
也不會回答他了。
不會叫兄長,不會對她嬌嗔數落,也不會去阿母面前告他的狀……
「漪兒……」
長嘯的聲音帶著說不清的不甘。
撕心裂肺。
他甚至不知道這些眼淚,是為濮陽漪而流,還是為自己……
-
溫行溯停下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了鮮血,也看到了濮陽漪的腳上穿的是他們成婚時,找應容做的鹿皮靴子。
鹿皮是他親自獵的,鞋子做好後,她一直捨不得穿,方才就踩在她流淌的血泊里,染成一片黑紅的顏色。
他好似被人剜了一刀。
在心上,最軟最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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