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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腰,可受委屈了?」
馮蘊堅硬得仿佛上了盔甲的心,因這一句話突然抽痛,眼睛仿佛被劃了豁口的水囊,瞬間被潮濕占滿,視線模糊。
「我沒事,我好得很。」馮蘊笑著說。
怕溫行溯不信,她又仔細地說:「馮敬廷走後,我去了北雍軍營,他們沒有那麼狠,也沒有那麼壞,裴獗他……對我也很好。他給了我庇護,讓我主事將軍府,還把馮家僕從都賞賜給了我,馮家在安渡的田地莊子,如今也都在我名下……」
本想安慰別人,可自己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她有太多的情緒積壓在心底,一直沒有機會宣洩,而溫行溯是唯一一個,曾經在她和馮瑩之間毫不猶豫選擇她的人,擁有她全部的信任。
只可惜……
上輩子的溫行溯死得太早,死在了她的一廂情願里。為了蕭呈的江山和野心,為了她的皇后之位,溫行溯倒在了齊國伐晉的戰場上,後來兵敗被俘,不肯投誠,被裴獗下令五馬分屍……
第34章 前塵舊怨
上輩子,馮蘊不知道溫行溯在立秋前,曾經偷偷來過安渡。
那時候,馮蘊沒有要什麼田莊,一直在將軍府後宅里默默等著齊軍的好消息,溫行溯沒有辦法見到她,她也不知這些事情。
後來蕭呈立秋稱帝,淳于焰牽頭促進齊晉兩國和談,溫行溯代表齊軍將領到安渡郡登門拜訪,兄妹二人才得以相見。
當時馮蘊看到他身上有傷,走路瘸拐,以為戰場上傷的……
溫行溯什麼也沒有說,馮蘊不知道他來過安渡,不知道他傷得這樣重,更沒有多問他一句。
她一心只想早日回到齊國,回到蕭呈的身邊去,為此幾乎急得發瘋。
然而,馮瑩已在蕭呈稱帝的前一天,以許州馮氏麼房嫡次女的身份入住竟陵王府,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竟陵王妃……
當溫行溯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只顧著自己的傷心欲絕,不僅憎恨馮瑩和蕭呈,也憎恨勸慰她想兩邊說和的溫行溯……
她對溫行溯說了許多狠話,將他趕出將軍府,表示此生再不相見。
但大兄好像從來不會怪罪她。
只要她需要,大兄就會在她的身邊——
哪怕是後來,她回到齊國,滿朝文武包括他的父親都站在馮瑩那邊,揪住她曾在裴獗身邊侍候三年這一點不放,不同意蕭呈冊立她為皇后,也是溫行溯站出來,對她說:
「誰說你沒有靠山?大兄就是你的靠山。」
「蕭子偁敢不冊你為後,大兄便掀了他的龍椅!」
這兩句話馮蘊至死都記得。
大兄是蕭呈年少的知己,是助他奪位的大功臣。
是溫行溯站出來力挽狂瀾,怒斥群臣,說她為齊國立下的功勞,說她是殺得裴獗敗走平城的最大助力,蕭呈才冊立她為後。
她又悲又喜,踩著大兄的軍功上位,想要做一個好皇后,做孩子們的榜樣。
溫行溯的一生,都在踐行這個諾言,為蕭呈和南齊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只為護她的尊位,保護她那個從出生那天便被質疑父親是誰的兒子……
可惜,大兄死在了她的前頭。
那樣一個君子端方,正直溫雅的儒將,他死了,死在對晉的戰爭中,死在裴獗的手上……
她不知裴獗有多恨,會下五馬分屍的命令,但任何時候想到那樣場景,就止不住的驚恐……
溫行溯死後,她再無倚仗,一個身處後宮的女子,身邊沒有半個得用的人,侍僕宮人全是馮家的眼線,她很想不辜負大兄的犧牲,很想靠自己立起來,保護她的孩兒,卻束手無策。
她連苟活都難,最終落入馮瑩的圈套,給裴獗寫了一封血書。
「齊國大皇子……是將軍血脈。」
這封信到底落入了蕭呈手上,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蕭呈將她關入冷宮,任由她哭訴哀求,不復相見。
一直到死,她才從馮瑩口中得知,從她被裴獗驅出中京,他們便有了引誘她抗晉的計劃,一直到她入宮為後,她都只是他們噁心的計劃中,一枚可悲的棋子……
馮瑩當年被人毒壞了身子,不能生育。
「要不是為了借你的肚皮,生一個我和他名正言順的嫡子,以便鞏固我在朝中的地位,你以為蕭郎會碰你嗎?」
「阿姐,伱可知蕭郎有多厭你?他說,只要一想到你被裴獗壓在身下整整三年,他便覺得噁心想吐,每一次都要想著我的臉,才能跟你同房……」
「從來沒有人喜歡你,大伯、阿父,馮家上上下下都因你而羞恥,無人不當你是馮家的恥辱。」
「只有我那個可憐的大兄,他為你而死,你還能厚著臉皮活下去嗎?」
「阿姐,你放心去死吧。」
「你死後,我會好好撫養予初。」
「予初不會記得你,只會記得我這個母后……」
「哦,還有一事忘了告訴阿姐,你跟裴獗那個孽種,被鎖在照德宮裡,就快餓死了呢。你猜他親爹,來不來得及救他?」
那一聲親爹,讓瀕死的她痛得肝腸寸斷。
她的一生,親族拋棄她,裴獗逐離她,蕭呈更是辱她欺她騙她厭她,唯一疼愛她的長兄慘死在裴獗的手上,她的一個兒子會跟著她死去,另一個兒子會認賊為母,生生世世的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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