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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渡城就這麼大,罵馮蘊是齊朝叛徒的人本就不少,現在又傳出她黑心虐待姬妾,更是惡名在外。罵她爭寵好妒的有,罵她瘋癲狂妄的有,但馮十二娘做這樣的事,又不很讓人意外。
她行事古怪,早就被傳有瘋症。
要不是親娘替她葬身火海,只怕她早燒死了……
「這樣的女郎,生來就當掐死。」
「老天無眼,馮十二竟讓裴大將軍看上!」
「惡閻王,一對天殺的狗男女。」
「會有報應的!」
餓飯的罵她。
不餓飯的也罵她。
認識的罵她,不認識的也在罵她。
眾姬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連帶府里的下人僕役都對她更生敬畏。
馮蘊很滿意。
惡人是不會被人輕易招惹的,好人才會。這是她上輩子用死亡得來的教訓。
在她死前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過著畜生般圈養的低賤生活,沒有一個親人來看望,那樣的痛苦都受過了,被人說三道四算什麼?
她馬上給裴獗去信。
「我為將軍治理府中庶務,很是得力。」
面對裴獗,馮蘊沒有阿樓以為的那麼颯。
她把裴獗當東家,將所作所為,事無巨細都稟報上去。包括餓他的侍妾,逗他的兵,也會以謀士的身份,給裴獗提出一些建議。
其中關於恢復安渡郡的農事和民生,她寫了足足上萬字。
「安渡郡轄六縣,地廣人多,水土肥美,原是富庶大郡,以絲織和制瓷見長,享名南齊……可惜眼下城鎮空盡,百姓飢勞困苦,再不見往日繁華……」
「時局混亂,天下疲耗。民思安居,厭極武事。在營者思田園,在逃者思故里。然彼時,唯貴族名士驕奢淫逸,民間土地荒蕪,耕作凋敝,於國大為不利……」
「為免往後長途運糧,空勞師旅,將軍還應廣田蓄谷,以備糧草,做好與齊軍長期惡戰的準備……」
「食為政之首。誰讓百姓吃得飽,穿得暖,安居樂業,誰便可穩坐江山。」
「將軍不如以安渡郡為試點,均分曠地給農戶,恢復五穀果蔬植種,安置流民,再墾荒、整地,育種培優……」
「田地豐收,糧倉盈餘,從此安渡郡民不思南齊,只知大晉……」
馮蘊盡職盡責,為縫補好破破爛爛的安渡郡,言辭懇切。
然而,裴獗沒有回信。
也不知敖七有沒有去告狀,花月澗的事也沒有人來過問。
這讓馮蘊隱隱有點不安,「小滿,敖侍衛近來在做什麼?」
小滿被她問得愣住,「聽葉侍衛說……敖侍衛好似病了?」
敖七病了?怪不得這兩天不見他的人。
馮蘊心情愉悅興致好,索性做一回好事,把敖七抓的魚撈出來燉上一條,熬出鮮濃的魚湯,裝在青瓷湯盅里,讓小滿拎上,一起去跨院裡看望他。
「敖侍衛!」葉闖不在,房門虛掩著,馮蘊一敲就開了。
跨院的房間布置很簡單,兩個兒郎居住,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木架上到處搭著衣物,敖七的環首刀靠在榻邊,靴子東一隻,西一隻,踢得很遠……
亂是亂了點,可馮蘊沒有想到,敖七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他好像剛剛被吵醒,高高揚起的眉毛,滿頭的濕汗,不知夢到了什麼,看到馮蘊就見鬼般坐起來,死死抱住他的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臉頰。
「你,你出去。」
馮蘊皺眉看著他,「敖侍衛哪裡不舒服?」
「出去!」敖七的臉臊得通紅,一副崩潰的樣子。
他緊緊捂住,怕馮蘊發現被子下面的難以啟齒,甚至不想讓她看被單上那些輾轉難眠後折騰出來的褶皺,還有亂丟的衣裳、鞋襪,都讓他覺得羞於見人……
自從那天逮到舅舅在馮蘊的房裡,敖七就很不好過,女郎幾乎夜夜入夢,讓他心力交瘁,大受煎熬,感覺整個人都要廢掉了……
可她偏生還來,在他的面前,一臉關切。
「看上去不像生病啊?」馮蘊和小滿對視一眼。
這敖侍衛咬牙切齒的模樣,分明精壯得很,哪像有病?
敖七靠在榻頭,後背的衣裳幾乎濕透,緊緊貼在身上,掩著他怦怦亂跳的心,「你怎知我沒病,我就是病了。」
「好好好伱病了。」馮蘊好心沒有好報,板著臉叫小滿。
「把魚湯放上,我們走吧。」
敖七剛鬆了一口氣,馮蘊突地掉頭。
「敖侍衛不如找將軍說說,回營去養病好些?」
敖七臉色微變,這是要趕他走嗎?
一股強烈的不滿,讓少年怒目而視,傲嬌地揚起了下巴。
「誰說我有病?我沒病。」
馮蘊怪異地打量他。
不得不說,敖七當真長了一張精緻討喜的小臉。語氣這麼兇巴巴,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點點頭,拉上門出來。
再一思量敖七的反常,腳步突然一停。
醉酒那天晚上,莫非發生了什麼,才讓敖七這樣防備她?
和敖七能發生什麼?那只能是她輕薄了人家。
說不清楚了!馮蘊敲頭,回頭看小滿。
「再不許醉酒了。」
—
夜深了。
中京洛城,嘉福宮裡,青銅芙蓉燈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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