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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泣下,哀怨無比。
「要是可以重來,阿瑩不敢再貪心,定會成全夫主和阿姊,哪怕從此只能遠遠看著姊夫,一輩子受那愛而不得之苦,阿瑩也心甘情願。」
要是可以重來?
蕭呈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起,低頭看著跪伏膝上的女郎,心口如窒般疼痛。
她想到了馮蘊。
想到那一聲蕭三哥哥。
她說:「妾眼下只求一個安穩,求陛下庇護,給我和孩兒一個活命的機會。」
他道:「你恪守本分,朕便不會虧待你。」
不會虧待是什麼呢?
馮瑩聽他喃喃出聲,眼淚更是洶湧而出。
圓房都成奢望,她還能盼什麼?
馮瑩哭道:「夫主何時才肯讓妾侍寢?」
她問得直白,臉已紅透,「妾只想早些為夫主誕下麟兒,開枝散葉……此生就再無奢望了。」
蕭呈眉頭跳了一下。
他想到予初。
予以正初,是他的心意,是他和阿蘊的孩兒,卻不是愛的結晶,他那時有恨,她也有,兩個人都恨透了……
蕭呈目光輕飄飄地掠過馮瑩的發頂,看向那雨夜的窗,眼神深幽。
「等她回來。」
他也不是非要為她守著……
只是她以前嫌棄過,說姓裴的跟她是第一次,是她把他調教好的,是她讓他懂得了男女之歡,就算裴獗以後有一百個一千個婦人,身上也會留下她的烙印。
而他卻是被別人調教過的,渾身都是別的婦人刻下的氣息,怎麼洗都洗不掉了。
說出那樣狠的話。
還不是以為他不會拿她怎麼樣,恃寵而驕。他把她關入冷宮反省,仍不悔改,竟想給裴獗暗通款曲,寫信說渠兒身世,讓他如何不恨……
他養大的兒,喚他做爹。她卻要生生剝離那一切,甚至想讓裴獗救她,離開齊宮……
那他就折了她的翅膀,關她一輩子。
只是不料,她的一輩子,那麼短暫。
今生他便留著,等她來調教吧,看她要如何給他身上烙下烙印。
馮瑩只差把銀牙咬碎了。
圓房都要等馮蘊回來,蕭郎是在為她守身,要把初次予了她麼?她很想大笑,告訴他,他等的女郎日日都在敵將懷裡,早不是純潔之身了,他的等待著實可笑。
但她不敢。
只抬起一雙蒙蒙淚眼。
「那阿姊要是……不願意再回來呢?陛下打算如何待她?」
蕭呈的太陽穴一陣陣的疼痛。
怎樣待她?呵!
他低低地道:「我和她的帳,會跟她去算。」
他雙目靜謐,如暗夜枯井,看不到狠意。
但馮瑩心下知道,這張雅致矜貴的臉是騙人的,蕭三公子狠起來,絲毫不比別人遜色。
她點頭,拼命點頭,淚如雨下。
「妾不敢的,妾很乖的,都聽夫主的話。」
蕭呈:「退下吧。」
馮瑩的目光黯淡下去。
「妾告退。陛下保重龍體。」
蕭呈輕輕嗯一聲,聽不出喜怒。
外面下著細雨,馮瑩走得很慢。仆女不敢多言多語,抱著披氅跟了一段路,這才上前給主子披上。
馮瑩惡狠狠瞪她。
「你想凍死我?」
仆女變了臉色,「仆不敢。」
明明是主子說的不要馬上為她添衣,明明是她想讓陛下看到自己楚楚可憐的樣子,到頭來,挨罵的人,還是她……
-
燕不息是伴著齊軍的唱腔入城來的。
齊軍不再像前兩日那像沒有章法地胡叫亂罵,而是排列整齊,士氣高昂的長聲吟唱,那雄渾有力的聲音很有韻律地傳入城裡,
「生是同袍,死共爺娘。」
「勝有何歡,負又何憾。」
「……」
勸降的聲音是有感染力的,士兵、百姓,聽著那幽怨的唱腔,於城內受困的當下,無不心生感傷。
尤其蕭呈寫的宮怨般的曲調,伴著風聲的嗚咽傳過來,聽得人莫名心酸,莫名感動……
齊帝對馮十二娘的情深,也悉數化在曲調里。
顯然,蕭呈也打起了攻心戰。
受困在城裡,本就容易有心理弱勢,哀怨、思鄉,悲切的調子,很容易動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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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
裴獗和溫行溯並肩而立。
「溫將軍會做詩嗎?」
溫行溯聽著那齊聲吟唱,眉頭微微蹙著,不知裴獗問這個有什麼用意,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大將軍會嗎?」
裴獗面無表情,「不會。」
溫行溯道:「蕭三是有才華。」
但蕭三公子清貴高冷,素來不屑兒女情長。若非親耳聽見,溫行溯也不會相信,他那隻擺弄風雲的手,會寫出這種東西來……
「可惜了。」他嘆。
「當初不知情重,不知珍惜,落到如今,也怪不了誰。」
他嘴上說的是蕭呈,其實是敲打裴獗。
不要得到腰腰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她……
裴獗道:「當真情重,還是以情攻心?」
溫行溯默了默,憑他對蕭三的了解,攻心多於情重吧。但這種話不方便和裴獗多說。
於是換個話題,說到來找他的目的,勸裴獗阻止馮蘊。那種得罪世家的事情,是萬萬干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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