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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今夜。就一個時辰。陪我。」
他說得很快。
風聲將他的聲音散了出去。
就那樣一直盯著她笑。
馮蘊看一眼被他握得緊緊的手腕。
「你放開我。我自己走。否則,一會葉闖他們過來,就不好收場了。」
淳于焰看了她片刻,慢慢地放開手。
-
星空籠罩下,夜晚的塗山溫和而嫵媚,如同一個循規蹈矩的小媳婦褪去了白日裡的規矩,突然綻放出全部的美好。
馮蘊跟著淳于焰走到半山的石亭,發出驚嘆。
「甚美!」
星空在上。
一抬手,好似就可以摘下星辰。
往下眺望可以看到銀月下的長河,如一條玉帶纏繞在塗山。
馮蘊大為驚嘆,有點羨慕塗夫人了。
她過的是什麼世外桃源的神仙日子,夫君寵著,部眾愛戴,與世無爭……
「坐這裡。」淳于焰掏出一張帕子墊在石台上,示意馮蘊坐上去。
馮蘊猶豫一下。
他說:「不要怕,有我在,不會讓你掉下去。」
馮蘊回視一眼他的眼睛,笑一下,輕輕躍上石台,一副灑脫的模樣。
又是一番令人驚嘆的美景。
月夜裡的塗家塢堡,盡收眼底。
她道:「我們大半夜跑到這裡來,會不會不合禮數?」
她以前沒有上來過。因為山中有塗家塢堡的部曲把守,看上去很是神秘的樣子。
塗家塢堡的很多產出,也都出自後山,比如冶鐵,武器,比如糧食倉庫,她不好意思犯了人家的忌諱……
淳于焰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盯著她道:
「我以為你不會同意。」
馮蘊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淳于焰道:「跟我上來。落人口實。」
馮蘊眯起眼看著夜空的繁星,雙手抱著膝蓋,在山風裡慢慢鬆緩了心情。
「那沒有什麼,我不在乎。只可惜,少了點酒,少了下酒菜。」
淳于焰低低一笑。
「給你準備好了。」
馮蘊驚奇地回頭看著他。
只見淳于焰變戲法似的從石亭里的一個木櫃裡拿出酒菜,還有兩個鎏金高足杯。
「塗家塢堡的醃鹵,我看你很喜歡吃,便又讓塗夫人給我準備了一些。」
馮蘊眯起眼睛,「塗夫人知道?」
淳于焰嗯一聲,看著她笑。
「塗夫人見你我相識,又有過節,便有心撮合。甚至示意我大膽求愛,將你奪過來,以免好好的女郎,落入閻王之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馮蘊:……
塗夫人沒有見過裴獗。
但裴獗惡名遠揚,那什麼「身高八尺,茹毛飲血」的說法,很容易讓人把他聯想到五大三粗的莽夫或野人。
「塗夫人還怪好心呢。」
只不知裴獗知道,會怎麼想。
一想到裴獗的那封信,馮蘊微微郁沉,拿起淳于焰斟好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淳于焰目光微動。
他看出馮蘊心情不是很好。
但也不問,再次為她斟滿。
馮蘊盯著夜空,不看他,聲音幽幽的。
「別想著灌醉我,你就有機可乘,我酒量……」
莫名想到那個喝醉了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夜晚,她搖了搖頭,笑著勾起唇角。
「我酒量不行,酒品不好,醉了就打人。」
淳于焰懶洋洋地哼聲,「打人不怕,別輕薄我就行。」
馮蘊淡淡的,「我是那種飢不擇食的人嗎?放心。」
聲音未落,淳于焰突然一躍而上,在她的身側坐了下來,「我是。」
馮蘊:……
她一言不發地睨著淳于焰。
今晚的世子穿了件石青色寬衣,外罩銀白披氅,看上去雅致風流,幾乎與月色渾然一體,湊得近了,馮蘊甚至可以看清他露在面具外的肌膚雪白一片……
然後,再次注意到他的嘴唇……
是令人羨慕的美。唇紋很淺,顏色漂亮,上次她以為是塗了脂膏,這麼一看,其實人家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她有些感慨,又喝了一口。
淳于焰目光微爍,聲音溫和地問:
「擔心裴妄之?」
馮蘊一愣,「不是讓我陪你嗎?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我說不定善心大發,安慰你幾句。」
淳于焰:「不承認。不否定。是不確定自己的心意?」
馮蘊扭頭冷眼看他,作勢要翻臉,「我的事,你少管。」
淳于焰道:「要合夥做生意,首要便是坦然、真誠。不然未來少不得要出事。」
這個馮蘊倒是認可。
但她和淳于焰……
這個上輩子各種欺負他,導致她名聲敗得一塌糊塗的男人,她做不到坦然和真誠。
「可以。」嘴上是要同意的。
說句話而已,不死人,她從善如流。
「我在想,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郎……」淳于焰淺飲一口,盯著馮蘊的側臉,好似想要誘導她吐露心聲。
「跟著裴妄之,不短你吃,不短你穿,你為何還要出來搞石墨營生?這世道,女郎拋頭露面可是不易。」
馮蘊笑了一聲,不答。
淳于焰懶洋洋地搖了搖頭。
「看不透卿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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