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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活了流動性,安渡郡漸漸恢復了人間煙火……
但戰爭的陰影下,百姓心裡都已經認定,戰還會繼續打下去,三年五年不一定,只是誰輸、誰贏、誰做皇帝的區別而已……
—
有了田地,馮蘊就盼著下場雨。
可老天作對似的,不僅無雨,天也更熱了。
馮蘊不耐暑氣,呼哧呼哧搖著蒲扇。
「今日不見敖侍衛呢?」
平常敖侍衛總在女郎的周圍打轉,女郎要辦什麼事情還得想辦法支開他。今日沒見到人,小滿也有些好奇,趕緊去打聽。
阿樓跟著她回來,給馮蘊請個安,便道:「敖侍衛和葉侍衛天不亮就出府去了。小人看他們臉色很是難看,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馮蘊點點頭,思忖一下,「那我們也去田莊看看。」
伏暑正濃,驢車出了城,車輪碌碌滾在地面上,好像要擦出煙來,熱氣蒸騰,車廂里很悶。
馮蘊將帘子撩開掛在金鉤上,正望著大片大片的荒田出神,臥在腳下的鰲崽突然嘶吼起來,不停用爪子用力地刨門……
「怎麼了?又發現獵物啦?」馮蘊笑著彎腰將鰲崽抱起來,剛撫到後背要替它順毛,鰲崽一腳就蹬在她身上,從車窗一躍而出。
「鰲崽!」
馮蘊讓阿樓停車,「快追!」
鰲崽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草叢裡,馮蘊趕緊下車,帶著阿樓和小滿飛快地追過去,一邊在比人長得還高的荒草里尋找,一邊喊鰲崽的名字。
「女郎!」
小滿突然尖叫一聲,抓住馮蘊的胳膊。
「快看,有死人!」
馮蘊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黑衣男子趴在茂盛的草叢裡,渾身血淋淋的滿是污漬,而鰲崽就蹲在那人的身側,虎視眈眈地看著……
「大兄?」
馮蘊沒有看清那人的臉,而是看到了他緊緊握在手心的一把環首刀——斬蛟。
那是溫行溯的生父留給他的,他很珍視,從不離身。
馮蘊呼吸一緊,「阿樓,來搭把手。」
阿樓看女郎表情都變了,這才反應過來地上渾身浴血的高大男子是馮府的大郎君,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幫他把人翻過來。
「大兄!」果然是溫行溯。
馮蘊摸了摸他的頸脈,「阿樓,小滿,快把大郎君抬上驢車,回城找個大夫……」
不等阿樓回應,她又自顧自搖頭,「不,不行,我和小滿把大兄帶到莊子上去。阿樓,你去城裡,想辦法找個大夫,切記,不可說太多……」
城裡的醫館早就關門歇業了,大夫不好找。
溫行溯是信州守將,在安渡郡出現,又身負重傷,若是落入北雍軍手上,非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不可。
馮蘊不希望溫行溯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個大兄對她很好。
溫行溯與她同病相憐,是陳氏和她的亡夫所生,跟著陳氏改嫁到馮府後,兩頭受氣,日子很不好過。在年少時那些黑暗的歲月里,二人常常抱團取暖……
後來溫行溯投身行伍,說要掙一個前程,護她周全,一去便是多年。
而馮蘊隨著馮敬廷到安渡赴任,從此與他分隔兩地。
不算前世,他們今生也有三四年沒見了……
溫行溯已不是少年時的模樣,他身量更高大了,骨節長開,儼然變成了他想要的大人模樣,只是臉頰過分地清瘦了,身上露出大片的瘀青和傷口。
馮蘊打開小驢車裡的小藥箱,不停催促駕車的小滿。
「快著些,再快著些。」
小滿在外面喊,「女郎,不能再快了,車要飛起來了。」
「那你穩著些。」
「喏。」
在北雍軍破城前,馮蘊其實做好了各種的應急準備,包括逃荒、受傷,因此她的驢車裡不僅有食物,也有常備的傷藥。
但馮蘊不是大夫,她能做的只是簡單地敷上金創藥,包紮止血……
她將溫行溯仔細檢查一遍,得出結論。
傷口有好幾處,都不淺,但幸運的是沒有刺中要害,最嚴重的一處傷在大腿根部,很大可能就是這裡失血過多,造成了他的昏迷……
馮蘊劃開他的單衣,處理好身上的傷,對腿上的傷猶豫了。
傷在男子私隱處,她是女子,不很方便……
可驢車顛簸間,那傷口不斷滲血,她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大兄,得罪了。」
馮蘊吸一口氣,拉開溫行溯的褲帶……
「嘶!」布料貼在傷口上,有些地方已經凝固了,撕開的疼痛不在自己身上,但馮蘊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很小心,還是將溫行溯痛醒過來。
「腰腰?」溫行溯聲音沙啞,眼神有些恍惚。
「是我,大兄。」馮蘊看著撕開的傷口迅速冒出血水,伸手便將傷口捂住。
鮮血從女郎白皙的指間滲透出來,觸目驚人。
馮蘊的眼睛微微發紅。
「大兄,你堅持一下,我讓阿樓去請大夫了。」
溫行溯唇角微抿,眉頭因痛楚而蹙了起來。
他知道請大夫意味著什麼,但沒有反對,只是做夢一般看著馮蘊,顫歪歪地伸出一隻胳膊,似乎想觸碰她,確認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然而,手到半空,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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