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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馮蘊為了長門琅嬛閣,到底付出了什麼……
在一雙雙好奇得尤如探險一般的目光里,姜吟有著和馮蘊同樣的滿足。
「今日免費閱覽,只怕閣里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馮蘊笑看門庭若市的景象,點點頭,「讀書人都喜歡看別人喜歡讀書。」
姜吟輕笑一聲,突地頓下腳步,表情微變。
藏書樓里有擺著書桌的庭院,供男子閱讀飲茶和習作。
也有一些專門為女子而設的小垂簾和閱讀間。
除了胭脂水粉店,專為女子而設的內室,整個大晉乃至天下都是獨一分的。
然而,一個女子閱讀間裡傳來的議論,卻很是令人不悅。
「今日出門,被婆母狠狠訓了。」
「訓你做甚?」
「唉!她說琅嬛閣是污穢之地,是專教女子學壞的……」
「你婆母怕是不知道琅嬛閣是何人所設?」
「正是知道,她才說晦氣……」
「……」
那女子的聲音低了些。
「我成婚後,婆母就天天盯著我的肚皮,恨不得從裡頭掏出個小人來……」
「那跟琅嬛閣有何干係?」
「王妃不能生啊!我婆母說,應當跟多子多福的人走動,王妃不能生,犯的是大忌,別看她現在風光,沒有兒子就沒有福氣,賺再多錢又有何用,早晚被大王嫌棄……」
「是啊,大王是什麼人?大晉的王。唯一的王。大王怎麼能沒有兒子呢?」
馮蘊面無表情。
姜吟嚇得心臟都縮了起來。
她猛地拉住馮蘊的胳膊,「開張大喜,娘子,我們往樓上看看?」
馮蘊沒有說話。
回頭叫來緊跟身後的葛廣。
「去看看是哪家的媳婦,記入禁名錄,讓她回去專心生孩子,不必再來。」
因為經營的是書籍,難免有不愛惜或者糟蹋書籍的人。
因此,比長門琅嬛閣的書目更早出現的,是一幅長長的,掛在門口顯目處的「禁名錄」。
一旦記入這個名錄,就被永久拒之門外了,不僅在琅嬛閣是如此,這個禁名錄,會同時用到長門的其他行業……
要想跟長門做生意,那是基本不可能了。
裡頭高談闊論的小媳婦,尚不知自己惹到了何人,姜吟卻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馮蘊成婚多年,至今沒有子嗣。
於是,與子嗣有關的話,在長門就成了無人敢提的禁忌。
……儘管馮蘊從來不禁止。
但長門內外,都不免有各種聲音。
且不說裴獗如今的地位,不是皇帝,勝似皇帝,不可能不留後。
就說馮蘊自己,家大業大,要是沒個孩子繼承,將來不都得便宜了旁人?
姜吟腳步沉重,不時打量馮蘊的表情。
「開業第一天就遇上嘴碎的人,也確實晦氣。娘子不要往心裡去……」
馮蘊回頭,眼裡浮出一抹笑。
「你以為我會在意?」
姜吟噎住。
不在意,又為何記名?
她不敢開口。
馮蘊卻像是看穿了她似的,淡淡道:「你也說了,今日是開業第一天,這麼晦氣的人,還是不要留了。」
姜吟唔聲,悄悄觀察她的眉眼。
「娘子……當真不難受嗎?」
馮蘊回視她,「旁人說你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難受嗎?」
姜吟一怔。
這……
其實真的會難受。
「沒什麼。」
她垂下眼,目光黯淡了許多。
「我不想嫁。」
不是不想嫁,是不想隨便找個人嫁了。
馮蘊瞧著書閣里的熱鬧,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沒有孩子,但長門這幾年添的人丁,可不少。」
文慧跟賀傳棟,已經有了兩個兒子。
管薇在天壽三年嫁給了侯准,生了個寶貝女兒,剛滿一歲。
柴纓嫁了鳴泉的客商,同姓的柴郎,也生了兩個千金,她的柴郎待兩個女兒視如珍寶,夫妻二人也極是恩愛。
南葵與信義郡郡守的二公子相好了兩年,沒有得到郡守家的首肯,她眼看年歲不小,想要個孩子,於是懶得講究那許多,灑灑脫脫地去父留子……
還有邢丙和徐氏,又為邢大郎添了兩個弟妹……
葛廣和葛義也成了婚,各有了自己的孩子。
這些孩子,都被他們的父母送回了長門來教養。為此,馮蘊甚至在莊子裡專門蓋了一個稚幼堂……
「你看看我,成天被孩子吵到頭痛,像是缺孩子的人嗎?」
姜吟讓她逗笑了。
「往後我要多跟娘子學習。」
「你要真學我,那就灑脫一點。」馮蘊瞥她,「與其惦記那人,還不如踏踏實實找個好郎君嫁了,兒孫滿堂,氣死他……」
姜吟哭笑不得,提著裙裾步上木階。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戲謔。
「馮十二,你要氣死誰?」
熟悉的聲音,清徐悅耳,好似天生帶著三分邪氣。
姜吟耳窩一癢。
身子僵硬地立著,手足無措。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馮蘊瞥她一眼,回頭看過去。
木階下,白衣郎君踏著書香而來,衣袂輕揚,臉上新制的面具,宛若一朵銀蓮盛開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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