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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錚驚疑望著眼前的女子,莫名侷促。
「夫人……」
聲音未落,他變了臉色。
下腹隱隱的灼燒感,他方才以為是美酒燒燙,如今細品卻是不對,氣血下涌,血液逆竄,五臟六腑都有蟲蟻在啃……
尤其,眼前美人眉目清冷,似含春情,幾乎剎那便讓他有了反應。
糟了!
韋錚大懼。
他在緹騎司專門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對宮裡深宅的陰損手段了如指掌,他當即便明白了馮蘊的話。
李桑若在他的酒里動了手腳。
還有那不慎濕衣的茶湯,不是偶然。
「夫人……」韋錚眼圈都紅了,整個身子緊繃著,聲音仿若從齒縫裡掙扎出來,陰冷又憤怒。
「韋某如何敢唐突夫人?今日事,實非韋某本意。」
馮蘊冷笑,「那是李太后脅迫你的?」
韋錚搖搖頭,喉頭髮躁,竟有些氣苦起來。
「若是脅迫還好。至少,我可以當面聽她說個情由……」
李桑若什麼都沒有跟他說,只是為了禍害馮蘊,順便把他搭進去而已,一石二鳥的好計,以報他那天中途離去的怨恨。
韋錚突然覺得心口絞痛。
他是喜歡過李桑若的……
即使那天中途離去,他也不是完全不喜歡了。而是對她的情感變得複雜。有懼怕,有顧慮,有駱月的影響,還有基於孩子的考量,以及對宋壽安下場的深深恐懼……
又或者說,他迴避的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關係,而不是李桑若這個人。
他曾喜歡她到失去自我,明知她養面首在宮中,跟宋壽安顛倒陰陽,還是初心不改,成天像個深宅婦人似的,為了她跟宋壽安爭風吃醋,跟方福才明爭暗鬥。
她都看在眼裡,他的情愫和痴心,可她從來只是把他當成狗……
用得著的時候就召過來。
偶爾給他一塊骨頭,讓他一親芳澤。
用不著了,連拋棄都不肯……
直接便把他獻祭,要他的狗命。
可以想見,要是他真的冒犯了馮蘊,裴獗會不會讓他血濺當場?
韋錚不用想,也知道李桑若放棄他了。
此刻他的性命,就繫於眼前的婦人身上……
韋錚脊背都是冷汗,拱手揖下。
「請夫人指教,眼前困局韋某當如何是好?」
-
宴席上,觥籌交錯。
眾臣其樂融融地談論著和議,談論著兩國優劣,有人主張拖延到開春,趁著晉軍士氣高漲,繼續攻城奪地。有人主張停戰,恢復民生。
「將軍。」李桑若端起杯,目光散漫地落在裴獗身上。
「哀家尚不知將軍心意?」
她目光切切,不提這「心意」是指什麼。
裴獗抬眼:「拖耗糧草,軍心浮動,不利我朝。」
李桑若笑了一下,「這麼說,將軍主和?」
裴獗:「國雖大,好戰必亡。」
李桑若淺淺一笑。
「怪不得將軍能得將士歸心。」
在她和眾多大臣眼裡,裴獗勇猛血性,愛的便是屠戮征伐,這種人天生就好戰,以戰養兵。一旦議和,將軍何來將軍的價值?
李桑若瞥他一眼,尾聲輕慢,「將軍為國,一身清朗啊。」
裴獗仿佛沒有聽到這聲誇讚,手指捏住杯盞,仰頭飲下不再言語。
這時,一個仆女匆匆跑入花廳,大驚失色。
「不好了,不好了,將軍夫人在園子裡不見了。」
李桑若沉聲,「沒有規矩。好好說清楚,將軍夫人怎會不見?」
仆女道:「將軍夫人似是有些醉了,一身酒氣地去園子裡更衣,仆女看著她進去的,可就在方才,夫人的貼身仆女紅著眼睛出來,到處找人,說夫人不見了……」
說罷又有些猶豫的樣子,眼皮亂顫。
「不過仆女,仆女看到韋司主也往那邊去了,不知是不是碰到了將軍夫人……」
她什麼都沒有說,卻又指向準確。
一旦讓人發現馮蘊和韋錚在一起,就算她有一千張嘴巴都說不清楚。
李桑若在裴獗身上掠過一眼,生怕別人沒有聽見,拔高了聲音。
「胡說八道!韋司主怎會和馮夫人在一起?」
仆女緊張地縮著脖子,「或,或許是仆女眼花看錯了,也不定……」
花廳里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
是不是看錯了不打緊,謠言的傳播也從不需要真相。
李桑若扭頭吩咐方福才:「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加派人手去找將軍夫人,這園子可不小,要是失足摔倒,有個三長兩短,可怎生是好?」
方福才彎腰行禮,「小人明白!」
仆女帶著方福才下去了,外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李桑若看著裴獗一言不發地離席而去,秀眉微揚。
「三秋桂酒果然醉人,哀家也有些酒氣,出去走走,順便幫著找一找馮夫人。」
她這一走,跟著便有人藉口更衣或是出去透氣,離開花廳。
這園子就這麼大,好端端的夫人怎麼會說丟就丟?
那仆女暗示韋司主,又是為了哪般?
眾人想到裴大將軍的臉色,個個都十分興奮,爭先恐後地藉故出去,一探究竟。
這時季有些冷,園子裡寒風瑟瑟,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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