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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夫人說得好聽,不就是妾。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還是忍不住調侃。
濮陽縱那時候聽著,心思是活絡過的……
直到聽到阿萬怒聲罵人,這才歇了心思。
他跟阮氏是聯姻,性子不很合得來,夫妻感情也十分淡薄。
尤其是他被大長公主罰到花溪後,阮氏寧願獨自在安渡城裡生活,也不太情願到村里來陪他吃苦。
她是尚書僕射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跟阿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阿萬是可以讓他心跳加速,渾身血脈燃燒起來的人,在他以往結識的女子中,獨一無二。
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和阮氏和離。
他們的命運捆綁在一起,無關情分,只因兩個家族的利益……
所以,他每日來阿萬的食肆里吃飯,但從來不曾說過半句唐突的話……
阿萬死的那天,是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氣,想上前細訴相思,給她,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至少要讓她知道,他曾真心實意。
可惜……
錯過了。
這便是讓濮陽縱後悔到關在屋子裡三天,也想不通的宿命之痛。
就差那麼幾步。
要是他去了,阿萬可能就不會死。
這個認知,就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跟誰斗,都不如跟自己斗那樣痛苦……
此刻。
濮陽縱站在食肆門口,身上沒有佩飾,身系素白披氅,面色蒼白地慢慢走近,整個人如同失了魂兒一樣。
他已經有些記不清,剛來花溪時是如何地狼狽,卻仍然記得阿萬的一言一笑。
仿佛那嬌俏可親的老闆娘還在,正對著他盈盈一福,抿唇而笑。
「先生今日要吃些什麼?」
先生。
濮陽先生。
此去西京,只有丹陽郡王,或是別的什麼官職。
但再也不會有人稱他一聲「先生」。
「郡王?」
「濮陽先生?」
周遭有好多個聲音,在喚。
或輕,或重,濮陽縱好片刻才回過神。
馮蘊站在食肆門口,望著他,靜默不語。
喊他的人,是她身側的小滿和阿樓。
濮陽縱這才發現,眼裡不知何時有了淚水。
他趕緊抬袖擦去,垂眸拱手。
「王妃。」
馮蘊看著他從情緒失控到穩定,心裡無端抽了一下。
為阿萬。
她問:「郡王可要進來坐一會?」
濮陽縱點點頭,邁過熟悉的門檻。
店面很小,此刻空無一人。
但空氣里似乎仍然殘留著熟悉的氣息,桌椅擺設也如阿萬活著時一樣。
睹物思人。
他緊抿的嘴唇煞白一片。
馮蘊道:「還是沒有找到兇手。郡王心裡可有猜忌的人?」
濮陽縱抬起,望著她。
「萬娘子秉性率真,熱忱待人,在花溪從不曾樹敵招恨,我想不通,是何人要痛下殺手……」
馮蘊突然問:「你對阿萬的心思,家裡人可知情?」
薄薄的一層窗戶紙,就那麼捅開了。
濮陽縱的頭垂得更低。
他沒有否認對阿萬的感情,慢慢地,搖頭。
「從不曾對人言。便是萬娘子,也不知情……」
馮蘊:「阿萬知道的。」
濮陽縱目光一熱,看著她。
馮蘊道:「情由心生,從眼入。瞞得了旁人,又如何瞞得住對方?」
濮陽縱苦笑一下,「多謝。」
多謝她告訴他,阿萬的心思,不管是真是假,到底也是一種慰藉。
二人又說了片刻阿萬生前生後的事。
除了馮家人,也沒有旁的猜測。
濮陽縱咬牙道:「可惜找不到實證,也奈何不了他們。」
馮蘊抿了抿唇,「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濮陽縱一聽,竟是鬆了一口氣。
「那我便安心走了。」
道一聲告辭,他慢慢往裡走。
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
「以前,我總以為歲月悠長,想說的話,礙於各種緣由,欲吐還休。沒料到,終至畢生之憾。」
他說完,就走了。
上了馬車,轉向前往安渡的官道……
馮蘊站在門外的寒風中目送,反覆咀嚼著他臨行前的話。
-
裴獗有許久沒有去過安渡大營了,今日得閒,一大早就帶著侍衛打馬過去。
溫行溯婚期休沐,前來迎接的是覃大金。
覃大金領著他在營里各處走了走,匯報了軍務,不由就說到溫行溯那一場引人注目的婚禮。
裴獗眉頭微動,突然問:
「你看溫將禮如何?」
覃大金愕然。
這叫什麼問題?
他瞧著裴獗的表情,想問的不是這個……
可裴獗這人,少言寡語是真的,拐彎抹角卻是極少的。
覃大金有些摸不准大王的心思,
「末將以為很好。莊重,喜悅,富貴,不愧為人生四大喜事之首。軍中將士大多艷羨,市井百姓也是望之興嘆啊……」
那聘禮嫁妝,山堆海積似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晃得人眼花。席上也是珍饈美味,無一不備,新郎新娘也男才女貌,家世過人,誰看了不說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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