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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不去了,陛下。」
溫行溯聲音很淡。
說罷看一眼身側略帶尷尬的濮陽漪。
「成家立業,便是男兒的一生。」
蕭呈默默點頭,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溫行溯看著他,沒有吭聲。
從小相識。
曾秉燭夜談,天下大事。
也曾青梅弄酒,說少年情懷。
那時的少年,誰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分道揚鑣,各自為政。
遲疑片刻,蕭呈道:「他日相見,是敵是友?」
溫行溯眉頭微蹙,溫聲徐徐,「在家裡,我們是姻親。=上了戰場,我只聽主帥的命令。」
主帥……
蕭呈低笑抬頭。
他也看了濮陽漪一眼。
「裴獗將來稱帝,大將軍會是你嗎?」
溫行溯和濮陽漪齊齊一怔。
蕭呈面容不改,好像說的只是家常,而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北雍軍里,全是裴獗的親信部眾,他可以用的人,太多了。給你是施捨,不給是本分。行溯,我不同……」
他看著溫行溯的眼睛。
「齊國大將軍,虛位以待,非你莫屬。」
溫行溯沒有說話。
濮陽漪在旁,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從頭到腳的赫然。
這種話,是她能聽的嗎?
從來不涉政事的平原縣君,此刻如坐針氈。
她不知道溫行溯心裡怎麼想。
也害怕,他胡思亂想。
如果他被蕭呈說動,生出貳心,那豈不是要背叛晉國,那他們就會變成仇敵,夫妻之情,還如何延續,餘生又怎麼幸福安生……
濮陽漪偷偷扯一下溫行溯的衣裳。
溫行溯看一眼等待通行的隊伍,默默牽著她的手,退到一側,朝蕭呈拱手行禮。
「齊君慢行。」
蕭呈眼角的笑意,從容不迫,身姿端立如芝蘭玉樹,氣度非凡,就好似篤定了溫行溯終有一天會回到他這邊似的,輕笑一聲。
「行溯,保重。」
蕭呈踩著車凳上馬車。
溫行溯徐徐一揖,「保重。」
陳夫人冷著臉走過來,站在他的面前。
溫行溯抿著嘴唇,抬頭,輕聲道:
「阿母保重。」
濮陽漪也跟著施禮,「阿母保重。」
陳夫人沒有理會濮陽漪,哼聲瞥向溫行溯,冷冷道:「我只當沒生你這個孽子。」
她一甩袖,走到了前面。
馮瑩也只是默默地看了他們一眼,帷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
她和馮貞、馮梁都沒有跟溫行溯和濮陽漪說話。
馮樑上車前,還偷偷朝溫行溯做了一個諷刺的鬼臉。
反倒是以前不怎麼理會他的馮敬廷,攜著金雙和銀雙兩個小妾,眉開眼笑,如同慈父一般,叮囑他們要夫妻和睦,早生貴子……
妻不妻,夫不夫,子不子,女不女。
這一家子著實荒唐。
濮陽漪看在眼裡,心下紛擾煩亂。
直到將一行人送走,她才長長舒口氣。
總算走了!
她問:「夫郎如何想的?」
溫行溯神色平靜,目光帶笑。
「回吧,你可以再補一覺。」
濮陽漪:……
她問的不是這個。
但夫君不想說,她似乎也不該再問。
阿母說過,女子嫁人就要從夫。
囂張跋扈的平原縣君,正在學習做溫行溯的賢惠佳婦。
-
天亮後,花溪人一覺醒來,發現溫宅里的客人全都走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齊國皇帝也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就離開了花溪。
臘月底是年節,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貨,孩子們也休沐在家,各有各的快樂。
議論一陣子,就將此事忘在腦後。
等熱熱鬧鬧的大年過去,長門外的老槐樹下就貼出了一張招人布告。
花溪學堂要招講學先生。
長門的家具坊、成衣坊、煤球坊,礦山陶窯不僅要工匠和打雜的人手,還要帳房、管事。
長門又要擴大經營,招新納賢了。
布告同時貼在花溪的路口,以及安渡郡的城門。
這時才有人發現,花溪來了不少人,但也離開了不少人。
丹陽郡王年前回西京,不再回來。
莫名其妙淹死在蓄水池裡的萬娘子,自殺還是他殺,也是眾說紛紜,至今沒有定論。
布衣坊的孔雲娥,年節前也突然走了。
她對幾個相熟的姐妹說,要回老家去過年,然後在成衣坊里請大家吃了一頓酒,又把房子裡的雞鴨等畜業託付給了應容,便帶著衡陽和他的貓離開了花溪。
可說好的節後就回來,卻從此音訊全無。
有人懷疑她們娘倆是在路途中,遭遇了不測,很是唏噓了一番。
應容去找了馮蘊說起此事,馮蘊只冷冷淡淡地說,生死有命,應容察覺到娘子有情緒,但她不說,應容也不好再問。
然後又有人發現,村學裡那個最受人敬仰的飽學大儒任先生,也不見了。
他的兒子同他的那些僕從雜役,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任先生建在花溪的房舍,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庭院卻有焚燒過紙張的痕跡……
有學生擔心他出事,專程跑到安渡城,找到任先生的茶寮,想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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