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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里的店鋪大年初五就開門營業了,唯獨任先生家的茶寮門扉緊閉……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任汝德教過的學生,壯著膽子找到馮娘子詢問……
馮蘊道:「任先生家裡死人了,回去奔喪。不知何時回來。」
「死人了?」
「死了,死了好幾個呢。」
天壽三年的正月便是在這種撲朔迷離的猜測中,過去了。
二月里,裴獗回了西京。
他沒有問馮蘊是否要同行,臨走前,只叫她放心。
還說,「若得機會,我把陛下送到花溪陪你。」
他在安慰她。
馮蘊其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年前西京來報,元尚乙還是認不得人,大腦也因為永壽殿那一摔,再也無法恢復。
他年歲長了,卻越活越回去,永遠都是三歲稚子的模樣,但經過太醫們一年的悉心調理,身子骨卻是康健了許多……
馮蘊有時候會想,這是不是元尚乙自己想要的結果。
不做皇帝。
他變相的做到了。
不做皇帝的事,卻可享盡皇帝的福祿……
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另外便是鄴城那一群人,李太后以下,全被定為「謀逆亂黨」,如今都押在大牢里,拖到現在,年過完了,是殺是罰,也該要有個定論了。
然而,西京朝廷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兩黨之爭白熾化,只要新黨提議的,舊黨必定阻撓,只要舊黨贊同的,新黨也一力否決。雙方在朝堂上已經到了不講道理不講真相只看黨派的地步,都恨不得撲上去啃下對方的一塊肉。
西京需要裴獗,比馮蘊更需要。
這片江山,是裴獗守下來的,馮蘊不想它斷送在黨爭里。
她笑著送行,言語滿是理解,「這是男人該做的事,大王自去,不必顧我。」
裴媛也同裴獗一起回京去了,帶著戀戀不捨的阿左和阿右。
她是最見不得小兩口分離的人,在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帶孩子來了花溪,就住在馮蘊的莊子裡。
兩個人溫了酒,就著幾個下酒菜,說了不少話。
其中最真誠的一句,她是借著酒意說的。
「錢賺得再多,也要有人花啊,賺來賺去,也沒個盡頭……是時候要個小的,替你倆花銷花銷……」
馮蘊說:「隨緣吧。」
她始終帶著笑,不論裴媛說什麼。
可裴媛看得出來,她不怎麼誠心。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還是說,阿獗的問題?」
她借著三分酒氣,很是膽大。
見馮蘊笑著搖頭,卻不說其他,她差點嘴漏,要說出裴獗要為她建王府的事……
好在,忍住了。
她只道:「你們倆這樣分隔兩地,也不是個事……弟妹,別怪我當長姊的多話,阿獗他是個男人,走到哪裡都孤冷冷一個,看著怪讓人心酸的。你說你要能陪在他身邊,一家人和和樂樂的過日子,該有多好……」
馮蘊理解裴媛說這些話的初衷。
雍懷王的後宅,需要一個主母掌家。
可她不行。
把人送到村口,看著車隊漸行漸遠,她不由得想起年前從成衣坊回來,裴獗抱她到淨房,親自侍浴的事。
那時候,裴獗已經定下了回西京的歸期。
他很賣力,那麼高大的一個漢子,呵護眼珠子似的把她洗淨,又反反覆覆地折騰,強勢、瘋狂,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最後從背後壓住她,很沉的重量,全送到身子裡……
他說,「要是有個孩子,我不在,也有人陪你。」
馮蘊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勉強承受著,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又把對蕭呈說的話,減了些配方,在相吻時說給他。
「不如你解甲歸田,回來陪我?」
他反問:「解下戰甲,放下刀槍,我能做什麼?」
馮蘊握住他帶繭的手,笑著,吐氣如蘭,「生孩子啊。」
「吃什麼?靠什麼活?」
「我養你啊。」
那天夜裡,裴獗也沒有睡。
他一個人負手站在窗邊,夜燈很暗,照不出庭院裡的方寸之地,他應當什麼都看不見。
但馮蘊裹在被窩裡,看清了他的背影。
她想,這便是他們夫妻最大的默契。
情分是有的。
睡了三年,豬都能睡出感情,何況是人……
可是,誰也不會為這份情,放下手裡的刀。
因為他們都知道,沒有武器的人,赤手空拳與這個世界搏鬥,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第536章 三年之後
「娘子來了,娘子來了!」
「快看看,匾額正了沒有?」
「正了正了,扶住梯子,小心些。」
安渡郡帝王街的入口,一棵雙人合抱的大榕樹旁,一群人仰著脖子在圍觀「長門琅嬛閣」掛牌,笑語聲里,指指點點。
琅嬛,神話傳說中天帝藏書的地方。
今日落在人間,成了馮蘊家的藏書閣……
琅嬛閣不遠,就是以前的郡守府,後來的將軍府,現如今修葺一新的「長慶宮」,也是大晉陪都安渡的帝王行宮。
這座行宮,從天壽二年開始動工,因大晉國庫羞澀,斷斷續續修葺到今年——天壽五年的正月,隨著大晉在裴獗的治理下,商貿頻繁,百業復興,國力漸入佳境,終於得以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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