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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從他的掌心中溜走,理論上厄里亞正在變得前所未有的虛弱,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頭腦一片清明。
厄里亞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和命運之書的交易,它從他手中拿走了兩樣概念:外表和生活。
那時他不得不付出某些東西才能夠順利驅使這本書。
但反過來想,這是否是因為命運之書和他之間的聯繫已經減弱到了一定程度,一人一書才不得不通過做交易的方式綁定在一起?
換句話說……命運之書對他沒辦法了,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逼迫厄里亞留在命運之主的位置上?
厄里亞無法確認命運之書的想法,不過當他終於來到時間停止的前一刻,站在月光籠罩的荒野中,感受著『世界末日』前夕的空氣時,他的確產生了一種格外輕鬆的感覺。
命運之書真的暫時不在了。
或許是因為死亡女神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去關上宇宙里最後的那扇門。
厄里亞低下頭借著水潭的反光打量自己。他穿著一件長袍,手裡拿著一盞提燈,提燈發出幽幽光芒,照亮了他腳下青翠的草地。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絲毫人類活動的痕跡。
厄里亞覺得眼前的景色略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他乾脆邁開腳步向遠方有朦朧燈火的方向走去。
有燈光,說明存在人類聚集地,雖說時間即將停止,世界末日隨時可能降臨,但不管怎麼說起碼在現在這個節點上,人類文明依然閃耀於地球。
他想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靠近燈光的源頭以後,厄里亞發覺那是一片還算繁華的城市,城牆高而厚重,上面掛著某種風格古怪的「燈」。
他辨認了一會才認出那是個純粹的照明工具,甚至是量產的,因為上面雕刻的花紋實在太繁複了,厄里亞乍一看還以為是某種專門設計過的裝飾牆壁的浮雕。
城鎮本身和厄里亞想像中的也有點不一樣。
說不清是哪裡奇怪……明明看上去和中世紀的普通建築沒有太大區別,然而整合到一起就有種強烈的異域感,陌生到能夠令一個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陌生人感到恐懼。
他又觀察了一會,認為這種恐怖谷效應的延伸事實上源自這座城市當中嚴重的『時代感』的雜糅。
比如城外設立著城牆,還在用原始的火光來照明,但遠遠望去,城市中央的堡壘卻仿佛一座即將拔地而起的外星飛船。
那座堡壘是由磚石建造而成的,其獨特怪異的形象作為陸地居住地點而言完全不合格,穹頂太底,地面又太寬闊,像個蹲坐在城市裡的橢圓形飛盤,而且竟然是傾斜的,一端呈30度角刺向天空,另一端則深埋在土壤裡面。
很難想像設計者和生活在裡面的人會是什麼樣的精神狀態。
厄里亞提著燈往城裡走了走。他沒有看到衛兵,也不見行人,每個房屋門前都掛著一盞燈,看上去是有人居住的意思。這些民房要相對正常一點,大多方方正正的,不過有一些屋子的牆壁上面畫著非常現代感的塗鴉,其中有一幅畫吸引了厄里亞的注意——
是許多小人在對著一排零散的骨架頂禮膜拜。
呃,死亡崇拜?
也不是不行。
厄里亞繼續往前走,發現這座城市的宗教氛圍其實很濃厚,但因為和他見過的宗教稍有差別,導致他最開始沒能反應過來。
這裡的人崇拜的並不是和他們外形近似的神,反倒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比如不知名的生物的骨架。
比如鐘錶。
很多彩繪抽象到厄里亞都認不出來上面畫的是什麼,舉個例子,他在一面牆上看到了蛇形的、長著血盆大口、會從眼睛裡發射出紅光的怪物。
儘管有些不禮貌,厄里亞第一時間聯想到了超人。
然而他又往後看了點塗鴉,才意識到那其實是一把帶著紅點瞄準鏡的狙擊槍。
換句話說,是這裡的人不知從哪接觸到了遠遠不該出現在他們這個時代的狙擊槍,又搞不明白它是什麼,於是設想出了某種活著的能夠用『槍口』吞噬生命的怪獸。
這樣一想,其他畫上奇形怪狀的東西也有跡可循了。厄里亞接連辨認出了長著人形身體的電腦(太妙了,有些二次元會高興的),飛天摩托車(哈利波特嗎?),甜甜圈形狀的星球,以及被擺在祭壇上用來求雨的核彈。
剩下的更離譜的他暫時還沒有頭緒。
厄里亞猜測,這間沙箱在經過這麼多次格式化不徹底的疊代以後……已經瀕臨崩潰了。
就算時間不停止,地球上誕生的文明似乎也在前代的影響下扭曲到了一定程度。
他開始懷疑,起初他看到的那幅畫上被人類膜拜的骨架,實際是恐龍的骨頭。
由於紅色之子在許多年前將帶有啟示意味的信息留在了這些化石上,若干年後,一定會有文明破解了其中的奧妙。
不過紅子以為,發現化石上的信息需要極為高明的科技水平,而科技又往往和人文息息相關,所以這些神秘的骨頭並不會催生出宗教信仰——他壓根就沒往這邊想。
結果呢?終末前的人們將那些化石視作了救世主。
厄里亞不認為這是紅子沒考慮周全的緣故。事情發展成這樣有兩種可能,一是某一次地球文明誕生時,受疊代影響、科技點點歪了,一群茹毛飲血的原始人不知通過什麼方式破解了骨頭中的秘密,部分人藉此機會創建宗教,成為了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