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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隻手試探性地抬高,最後按在了面前人的肩膀上:
「厄里亞,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嗎?我將要殺死盧瑟,而你出現在我面前,問我說,『你知道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有什麼後果嗎?』
「當時我沒有深想。我太憤怒了,厄里亞,我的整個青年時期都沉浸在怒火當中,這種情緒是不受控制的,它令我做出了許多極端選擇。」
厄里亞沒有說話,表情既有思索,又帶著點震動。
『超人』對他笑了笑:「但我此刻並不是想為過去的行為開脫,我從不後悔做出那些選擇,即使重新來一遍,即使沒有遇見你,我還是會走上相同的道路……這就是我腳下的巨輪註定要駛向的方向。」
「……」
「我知道你無能為力。」
這一次,『超人』微微仰起上半身,湊近厄里亞,後者沒有阻止,「你記得嗎,我向你乞求過無數次。我就差跪在你前方,奢求一份命運的憐憫,你卻從來不給我回應,所以我恨你……我恨你恨了那麼多年,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下的決定,我卻想把全部責任甩脫在你的身上。
「畢竟你是唯一一個告訴我『我沒有錯』的人。這是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枷鎖。你讓我相信宇宙里那些無形的偉力真實存在,我們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一道虛無縹緲的影子上面。」
「……」
『超人』靠得更近了。從側邊看,他們幾近擁抱在了一起,在帶著濾鏡的虛假的天幕下,命運之主的斗篷和『超人』背後那一抹脫離地面的雪相互重疊。
「我今天是來向你道歉的,厄里亞,我堅定地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只除了對你的『仇恨』。憤怒蒙蔽了我的情感,讓我直到很多年以後才開始疑惑於你我為何要這樣互相折磨,這茫茫宇宙中只有我能看見你,而你只注視著我,我想這是命運的偏愛……我對此由衷地充滿了感激。」
在這一刻,『超人』做了一個出人預料的舉動。
他握住厄里亞的手,和他五指相扣,然後把他拉向自己這邊。
厄里亞好似毫無防備地跌倒在他身上,另一隻手為了保持平衡,匆忙間想要在空中扶住點什麼,結果就是他順著角度,手指插進了對方梳得整整齊齊的短髮,『超人』則順勢而為,將頭抵住厄里亞的前胸——那感覺就像厄里亞故意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懷裡似的。
厄里亞徹底僵住了。
『超人』則垂著頭,環起手臂按住厄里亞的後腰,低聲說道:「對不起,厄里亞,我想說的就這一件事。忘掉我說我曾經恨過你那些話吧……真相是,我愛你。」
「——是嗎?」
厄里亞按著他頭頂的手微微用力。
『超人』從善如流地往下滑了一點,從容的表情當中多了幾分興致盎然:他們兩個此刻的姿勢已經有些不好描述的危險了。
「我愛你。」
他重複著說道,溫熱的呼吸傾吐在厄里亞的小腹上,並且有繼續向下的傾向。
但緊接著,下一秒鐘——厄里亞膝蓋毫無預兆地上頂,用盡全力擊打在對方的下顎處。惡魔摔倒在地,迷惑而錯愕地用手肘撐著地面。
這副表情出現在超人的臉上,簡直堪稱有些可憐可愛了。
然而厄里亞被噁心得夠嗆。他從惡魔嘴裡套出了超人相關的情報,重新把命運之書摔在對方頭頂,蓋住了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地獄生物身上的面孔:「閱讀它。別讓我再強調第三次。」
惡魔感知到了發自靈魂的恐懼和痛苦,卻輕聲細語地問:「真冷酷啊,『命運』,不過您敢說您剛才一點也未曾心動嗎?」
回答它的是驟然增大到難以承受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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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納在厄里亞和惡魔正式交鋒開始時,就感到頭腦清醒了許多。但他並未停下飛往大都會的舉動,只是顛了顛手裡那個從克拉克身上拿到的、有著掩飾身份作用的高科技眼鏡,將它戴在臉上以後,徑直闖進萊克斯集團總部。
所謂『闖進』,就是指一個沒有收到邀請函的少年超能力者,腳踢保安、拳打員工,一路沖入大廈頂層,卸下那面屬於萊克斯·盧瑟辦公室的門板,一屁股坐在盧瑟的辦公桌後面,對所有其他無可奈何敢怒不敢言的倒霉蛋宣稱:
「讓萊克斯來見我,否則我今天就不走了。」
「……你要對我們老闆做什麼??」
「反正不是殺了他。」康納不怎麼熟練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回答,「放心吧,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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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肯特,或者說真正的超人,尚不及整理思緒,在頭腦還不甚清醒時,一面注意著康納的心跳確認他的安全,一面快速換上制服,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追尋著厄里亞的行跡趕到斯莫威爾郊區。
他的X視線往威斯利家的房屋上面一掃而過,立即注意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下一刻,他眨眼功夫來到二樓主臥,單手推開房門,看到了雙眼大睜卻失去焦點,對著空床位念念有詞的尤金主教。
再轉過頭,超人透過主臥的窗戶,望見了站在花園門口處,懷裡緊抱著一個詭異雕像陷入昏迷的萊恩將軍。
「……!」
超人見多識廣,而且超級大腦里儲存著無數從已毀滅氪星流傳下來的知識,他一眼認出萊恩將軍手裡拿著的其實不是什麼雕像,而是某種外星生物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