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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啊……
總有這種看上去和人類別無二致,實則又有本質區別的傢伙。
世界在改變,連盧瑟都被迫偃旗息鼓,尤金主教也能說出『主的同行』這種話來,難道地球不再只屬於人,便是大勢所趨麼?
而命運呢?
萊恩將軍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厄里亞。當然,他其實不太相信這位真的是規則的化身、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存在,但此刻難得的感性讓他將眼前的被超人稱作『命運』的超級英雄,與冥冥中的至高者聯繫到了一起。
命運往往是一言不發地見證著一切……祂什麼都知道,卻從不對那些在時間洪流中掙扎的人說出哪怕半個字。
煙霧繚繞,火光閃爍。萊恩將軍盯著手裡越燃越短的香菸,耳邊是尤金主教快速而清晰的祈禱聲,不知不覺間,他感覺有一股疲憊之情從心頭湧來,事業、家庭、世道……所有重擔全都壓在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肩頭,他從不認為自己負擔不起,但偶爾確實會產生休息一番的念頭。
睡一覺吧。
也許醒來就好了。
萊恩將軍的眼皮變得愈發沉重。他緩緩闔上雙眼,呼吸漸漸變得悠長,然而就在這時,耳邊驟然響起一聲短促有力的未知語言,像初春時節河水解凍時的一聲脆響,讓站在冰面上的智慧生物產生某種本能般的驚怖,萊恩將軍如墜冰窖,渾身發冷,戰慄著從恍惚中驚醒,驚疑不定地抬頭望向站在一旁的『命運』。
對方依然沉默,不像是剛剛開過口的樣子。
僅僅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再度開始流鼻血的超級小子。
萊恩將軍:「……」
閣下好接地氣。
他一時分不清哪裡是夢境哪裡是現實,單手捂著頭,覺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白天竟也會做噩夢。
尤金主教從未停歇的祈禱聲從門板的另一端傳來,多少舒緩了人們的神經,萊恩將軍吐了口氣,微微翹起嘴角注視著超級小子,正想問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趁著保修期去見一下盧瑟的時候,倏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威斯利·莫爾去哪了?
他是進房間去了?
可是尤金主教明確表示驅魔的時候不能有人打擾。
那他難道下樓去了?
萊恩將軍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轉向窗口,遙遙望向下方的花園。花園中間有個土坑,坑裡是那醜陋的、畸形的、褻瀆的雕塑。威斯利之前用鐵鏟將它剷出來,後來大家就把這事給忘了,也沒人提到要如何處理這『魔鬼的造物』。
這樣可不行。萊恩將軍清醒過來,快步走下樓梯,打算把那雕塑扔出花園。住在這裡的人類已經遭受過很多痛苦了,像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最好儘快銷毀。
他甚至沒來得及和厄里亞打聲招呼——可能潛意識覺得『命運』並不會回應他,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但他能感覺到,『命運』始終在注視著他的背影。
難道他身上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萊恩將軍不在意地想。
**
厄里亞看著萊恩將軍撿起雕塑,扔出花園。
等他收回目光、再低下頭時,身邊的康納已然消失不見。
看來惡魔終於打算親自行動了。
厄里亞對阿卡姆那群武德充沛的傲慢之環罪人印象深刻,在那之後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清新不做作地回歸了傳統風味的惡魔。顯然,儘管『拉維奇』有著超出常人的武力值,卻更喜歡靠謊言、幻覺和威懾來恰飯。
它迄今為止都沒有露過一次面,而只是用各種手段挑撥關係、轉移注意力、偷梁換柱。
然而在厄里亞眼中,這位有上古遺風的惡魔,行事目的仍然非常清晰。
首先,能夠明確的一點是,病床上躺著的克勞伊·莫爾根本沒有被惡魔附身,尤金主教註定是白費苦工。
最開始,真正被附身的人其實是夫妻中的丈夫,威斯利·莫爾。『拉維奇』偏好玩弄雄性生物,威斯利在惡魔眼中恐怕是一塊非常易於得手的甜點。
斯莫威爾的鎮民對康納說過,威利斯是個可憐人,但『腦子不好』、『看上去有些神經質』。高中時,他被同校學生保羅欺負,多年以後,保羅洗心革面,成為了禮品店的員工,在旁人眼中『可親又可愛』。
威斯利·莫爾卻始終難以掙脫少年時期的陰影。他成為了小鎮的邊緣人物,必須經受妻子的照顧,並且時常要出入醫院。
沒錯,厄里亞相信,真正得病需要住院的人不是克勞伊,而是威斯利·莫爾。儘管他大部分時間裡言談舉止相對正常,卻有著嚴重的妄想症,也許是因為難以接受現實,他幻象得病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而他本人則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丈夫。為了安撫病人情緒,克勞伊默認了這種說法,每次都會順著威斯利的話附和。
即便她有時反駁說『我沒病,病的是你』,威斯利也不會信。
他看似是個正常人,實際上已經瘋了。
後來有一天……妻子克勞伊難以忍受家庭的壓力,決定前往鎮上參加同學會放鬆一下。威斯利本就在情感上無法離開妻子,又聽說了與妻子見面的人當中有曾經的仇敵保羅,這讓他的心靈瞬間崩潰,魔鬼則趁虛而入。
想想看,對威斯利這樣一個本就精神不穩定的人,在他耳邊念叨著『你明明對你的妻子那麼好,可她還是背叛了你』,還在他眼前不斷模擬出妻子出軌的幻象,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