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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對將軍說。
「原來他還有個徒弟,之前都沒聽他提起過。」
「也許是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活著回來吧,所以這種事也不必大肆宣揚。」
「這麼說來是應該去見一面。」
將軍望著遠方說。
如此,這話就算是傳到了,醫生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將軍之後去見了格林,格林就住在小破屋子裡,那屋子又小又破,風一吹就瑟瑟發抖,仿佛一個小孩兒用木棍子捅一下就能散。
格林穿的衣服又破又舊,而且不合身,裡面的衣服特別小,外面的衣服特別大,這裡一吹風他身上就呼呼亂響,就像是藏了個笛子。
實際上是他裡衣和外衣之間的空隙被風吹了在響。
將軍看見他這個樣子,本來要回絕他的話一直堵在喉嚨口說不出來了,眼中緊跟著泛起了些許淚花,格林確實和真理世界很像。
看著相似的臉,將軍想起了真理世界還活著的時候,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事情,傷心之處觸動情腸,倒說不出話來了。
「您就是將軍嗎?快請進吧,我這屋子雖然小一些,但還是能坐人的,我裡面還有一些水,將軍都喝了吧?」
格林十分熱情,仿佛對自己的未來所知甚少,他如此天真懵懂,反而顯得將軍揣測他心懷不軌,格外過分。
將軍只能點了點頭,跟著他進了那個破舊的小屋子。
那屋子裡面和外面看起來一樣破舊。
坐在裡面風一吹,四面八方都透風,連頭頂上的稻草也能飛起來,兩根好像隨時會落在水杯里。
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格林給將軍倒了水之後,他還用手護著水杯的上方,免得有什麼東西真從上面掉進去的樣子,才放到了將軍的面前。
他這個樣子,將軍原本要說的話更不好說出口了,只能接了他的杯子點了點頭想夸兩句,又覺得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挺敷衍的。
將軍只能握著那個杯子,坐在連腿都伸不直的凳子上嘆了一口氣,彎著腰,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
「我的師傅出事了嗎?」
格林看著將軍這個樣子有些遲疑問。
將軍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格林的目光落在將軍的腿上。
「那將軍是要我治療嗎?我的手藝和師傅一樣,師傅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師傅做不到的我也都做不到。
將軍既然來了,又坐在這裡就別和我客氣了,讓我看看傷口吧。」
格林對將軍笑了笑,說著就一個箭步竄過來,蹲下身去,一下撩開了將軍的褲腿。
將軍摁住自己的褲子,一時不知做何反應,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格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只能再摁住格林的手。
格林才一臉迷茫疑惑,抬起頭來。
「將軍是擔心我下毒嗎?毒藥很貴的,我這裡沒有錢買,那些將軍要是擔心,我就洗了手再來。我保證我用的水都是附近打來的。」
格林說著嘆了一口氣,像是打水很累。
不過打水確實很累,而且那些水都是他親自挑的,他覺得累,情有可原。
將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你是個好孩子,可是你的師傅已經在我那裡出了事,我不能再帶你過去。
要是你們師徒兩個都死在了我那裡,我可怎麼對你們這樣人交代呢?」
將軍低聲說。
「沒關係的。
我師傅是個孤兒,我也是,我們都沒什麼親人,也沒什麼朋友,一輩子要做的事,大概也就是治將軍的腿傷。
將軍不必和我們客氣,我師傅不會怨您的,如果我死了,我也不會。您要是不讓我為您治療,那才叫我們師徒兩個白死。」
格林眼淚汪汪,紅著眼眶說。
他看起來真有些委屈了。
本來十分有八分是裝的,但是他一想到如果接觸不了將軍就得不到幫助,他就情真意切起來,一眨眼眼淚就往下爭先恐後掉。
此刻縱然只有兩分假意,那兩分假意也化作十分真情了。
看他哭得這樣,將軍不好再說。
「你真想進軍營去嗎?」
將軍問他。
「我一心只想待在將軍身邊,為將軍治療傷口,治療頑疾,別的什麼也沒想。
我在哪裡,全憑將軍做主。」
格林回答。
「軍營可是個苦處,比你這裡還要苦,你真要去嗎?你要是去了,可能死在戰場上,也可能是在別人的刀下,你不後悔嗎?」
將軍仔仔細細問。
「我要去,我師傅都去了,我怎麼能不去呢?我不會後悔呢,因為就算我師傅不在了,軍營裡面還有將軍呢。」
格林抽噎著回答。
將軍點了點頭。
好半天之後他才再次開口。
「既然你這樣,我不好勸你什麼,我可以帶你去,但是我不想你後悔,你要好好考慮,三天之後我再來找你,你要是願意就跟我走。
你願意等這三天嗎?」
將軍定定看著他問。
他點了點頭。
「我願意,我一定等,只要三天就可以了,那三天之後將軍請一定要來找我。
就算將軍沒空,讓其他人來找我也可以,我會跟著走的。只要將軍千萬別把我忘在腦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