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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掛斷電話,有嘉賓立刻露出了羨慕的眼神:「梁總真幸福啊,上節目還會被爺爺掛念著。」
梁絮白看了郁楚一眼,笑道:「我爺爺非常慈祥,以為我上的是相親節目,讓我早點帶個孫媳婦兒回家呢。」
遠在渝城的梁老爺子:「&%#*@#?……」
第14章
第三期節目錄製結束,梁絮白空降嘉賓的身份也就到此為止。
但是他並沒有離京返渝,而是找藉口留在了度假村,白天待在節目組裡,晚上給郁楚按完肚子就回民宿休息。
直到郁楚錄完第四期節目,兩人這才乘同一班飛機回到了渝城。
天氣日漸炎熱,四十多度的高溫經久不散。
郁楚返回劇組後,需要補拍多場戲份,工作量陡然增加了不少。
再過兩日便要手術了,他卻沒有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助理奚曉曉、經紀人沐蓉,以及……姐姐。
如果手術成功,最低需要修養大半個月才能返工;假如失敗了……
時至今日,郁楚仍然無法接受自己肚子裡揣了個小生命這一事實,他總是讓自己陷入忙碌之中,認為這樣就能減少遐想,短暫地忘卻煩惱。
可是臨到頭了,已經容不得他退縮。
上午拍完戲,郁楚偷偷給姐姐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端的郁湘非常開心,然而郁楚還是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一些不對勁。
「姐,你怎麼了?」他有些焦急地問道。
郁湘的笑聲透過電話傳入耳膜,極輕、極淡:「剛做完放療,還沒緩過勁兒。」
通常情況下,治療乳腺癌的流程多以手術為開端,後續再進行化療、藥物治療以及放療等,但是郁湘選擇了保乳,並且接受醫生的建議,用上了「新型輔助療法」,所以流程有所更改。
繼化療縮小腫瘤、手術切除之後,她現在正處於放療階段。
郁楚見過放療的機器。
在普通人眼裡,那是一台大型的烘烤機——
患者躺在機器里,乳/房被高溫炙烤,皮膚變成了焦炭一樣的顏色,猶如枯萎的老樹皮,觸目驚心。
而郁湘吃的藥會抑制白細胞和雌激素,同時還會不間斷地拉肚子,並伴隨有脫髮、皮膚分層變黑、發胖、以及內分泌紊亂等副作用。
化療破壞卵巢,郁湘雖然已經放棄了婚姻,但她還是想保住生育功能,所以她在做化療之前選擇了凍卵,並且後續會定期打戈舍瑞林,保護卵泡免受化療損傷。
原本一個清秀瘦弱的姑娘,短短兩年時間,變得肥胖、黝黑,身體各方面機能都大不如前。
癌症的治療過程非常漫長,且曙光渺茫。
郁湘是郁楚現在唯一的親人。
於郁湘而言,亦如是。
直到這一刻,郁楚才知道自己的執念未消——
他放心不下姐姐,也無法棄劇組和綜藝節目組的眾人於不顧。
「好好工作,別擔心我。」姐姐的話音再度響起,打斷了郁楚的思緒,「你現在換家公司之後事業順風順水,粉絲也越來越多,姐姐相信你未來一定會做得更好。」
郁楚心裡苦澀難言,他想說他的未來已經被一個孩子給打亂了,卻無法將其宣之於口。
他知道姐姐不會嫌棄他是個會生孩子的怪物,但他自己過不了心裡這道坎兒。
「姐,我……」郁楚遲疑,想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告訴給郁湘,可開了口,卻不知該怎麼說。
「嗯?怎麼了?」郁湘問他,「你想說什麼?」
「我——」
「郁楚。」
話音未落,梁絮白的聲音自後方傳來。他下意識閉嘴,將到嘴的話盡數咽回腹中。
郁湘似乎也聽見了有人在叫他,以為是工作上的事,便說道:「你先忙吧,醫生催我去藥房拿藥,就不打擾你了。」
「嗯,拜拜。」掛斷電話後,郁楚調整好情緒,朝梁絮白走去。
梁絮白說:「我做了手撕包菜和西紅柿豆腐湯,都是酸口的。」
郁楚凝眸看他,腦海里不自禁想到了些什麼,眼底的情緒有過瞬息的泛濫。
但很快便收斂殆盡,讓人無從捕捉。
末了,只道出了一聲「謝謝」。
許是天氣太過炎熱,郁楚回渝城後胃口大不如錄節目時,即便同樣是出自梁絮白之手的飯菜,他也吃不了幾口。
梁絮白見他只喝了小半碗湯,問道:「不好吃?」
郁楚搖頭,眉心輕擰:「吃不下了。」
梁絮白也沒強迫他多吃,便說道:「吃不下就不吃了,我在你的休息棚放了很多牛奶,你要是餓了可以喝點奶墊墊肚,或者直接打電話告訴我,我給你送飯過來。」
「梁總,你沒必要做……」
「中午去我那兒休息?」
郁楚怔了怔:「什……什麼?」
梁絮白說得很肯定:「去我那兒休息,下午我再送你過來。」
清月灣離劇組進,郁楚現在也確實需要靠午休來緩解疲乏,他便沒有拒絕,於是嚮導演請了個假,旋即戴上口罩和墨鏡,避開狗仔的視線上了梁絮白的車。
梁絮白的車大多以吉普為主,空間寬敞舒適,十分受用。
車后座有兩個哈士奇抱枕,郁楚墊一個在腰後,舒舒服服地倚靠著。
不經意間,他發現中央後視鏡上墜著一隻已經乾枯的、用薰衣草編織而成的蚱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