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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楚眸色微動,情緒漸漸恢復清明。
直到耳畔傳來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他才意識到自己正被梁絮白抱在懷裡。
清月灣四周的銀杏林密集蔥鬱,仿佛將渝城的熱意通通抵擋在外,徒留這一方靜謐的天地,清爽,微涼。
郁楚第一反應應該是掙脫梁絮白的懷抱,可他卻像是失去了行動能力,周身神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運作。
「怦——怦——怦——」
梁絮白的心跳聲猶如節奏平和的鼓點,一聲接一聲地震入郁楚耳內。
花園裡的路燈徐徐後退,再走幾步便要踏入別墅正廳了。
這兒的傭人不多,郁楚常來此處,大家對他也頗為熟悉。
饒是如此,他到底臉皮太薄,無法在陌生的注視下被這樣明晃晃抱著進入屋內。
於是他抓住了男人的手臂,輕聲開口:「梁總,放我下來吧。」
梁絮白腳步頓住,低頭看向他。
路燈暖白,光芒柔和,郁楚卻被照射得有些睜不開眼,只能垂著睫羽,在徐徐拂動的夜風中細密地震顫。
只片刻的時間,梁絮白復又抬步,拾階而上。
郁楚沒想到他竟對自己不予理睬,雙腿抗議似的晃了晃,「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我知道你會走,」梁絮白手臂收力,將他往上顛了顛,「但是你太慢了。」
眼見著就要進入正廳了,郁楚又羞又惱,一邊掙扎一邊低聲斥道:「梁絮白,你別這麼無賴行不行!」
門虛掩著,梁絮白抬腳輕輕一踹:「我這叫樂於助人,多麼美好的品質啊,怎麼就無……嗯?你掐我做什麼?」
郁楚沒有應聲,整張臉都埋進他懷裡了。
梁絮白的眼風掠過那套高定沙發,便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端坐其間。
他赫然頓住,喚道,「爺爺……」
不是,都這麼晚了,您老人家怎麼還搞突襲啊???
第16章
梁絮白不敢放肆,趕緊把人放了下來,對郁楚細聲說道:「叫爺爺。」
郁楚:「……」
「梁老爺。」他頷首與老者打招呼,「很抱歉冒昧來訪,多有打擾。您先和梁總聊著,我告辭了。」
說罷轉身,欲往外走。
梁絮白眼疾手快拉住他,壓低了眉:「去樓上等我。」
老爺子神態肅然,縱然沒有開口,渾身散發出的威壓卻讓人無法忽視。
郁楚不願在老人面前拉拉扯扯,猶豫兩秒後便依了梁絮白的話,逕自前往二樓客廳。
老爺子正襟危坐,餘光隨著郁楚的移動而挪動,直至青年消失在旋梯盡頭,他才堪堪收回視線。
梁絮白在爺爺對面坐下,畢恭畢敬地問道:「您大老遠跑過來,有什麼指示?」
老爺子冷哼一聲:「聽說你往這兒弄了好幾台醫療儀器,成天正事不干,弄這些倒是挺勤快的。怎麼著——想學你二哥開醫院?」
見他沒頂嘴,老爺子難得平心靜氣,「你都二十五六了,該收收心搞點正事兒,別整天在外面鬼混。」
梁絮白:「我那是正常社交,不叫鬼混。」
梁老爺子嘴角微微抽搐,耐著性子說道:「我不管你和人混還是和鬼混,至少先把公司打理起來,別整天胡作非為,讓別人看笑話。
「還有!你雖然和你二哥關係好,但某些方面……我不希望你學他。」
搞什麼不好,非要搞男人!
話說至此,老爺子又將話題帶回,「你還沒說,你弄那些儀器是幹嘛的。」
「搞體檢——」梁絮白時常往劇組跑,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學會了一些演戲的精髓,「您也看到了吧,郁楚生病了,走路都非常困難。他是個公眾人物,常去醫院容易引來非議,我作為他的朋友,就想著盡我所能多幫幫他。」
言辭懇切,情深義厚,「爺爺您放心,我們之間是純潔的友誼,沒有任何逾越。」
梁老爺子雙臂環抱,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梁絮白繼續說道,「郁楚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情緒變得非常糟糕,常常獨自待在無人的角落裡流淚。每天食不下咽,吃啥吐啥,對生活……已經失去了信心。」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竟有些哽咽,「您也知道我這人心地善良,最見不得別人受苦……」
老爺子聽不下去了,起身往外走。
梁絮白抬起視線看向爺爺,眼神悲傷,尚未從戲裡走出來,「爺爺,您要回去了嗎?」
梁老爺子拄著拐杖,冷笑道:「怎麼,需要我留下來給你擦眼淚?」
梁絮白:「……」
那倒不用。
梁老爺子冷哼兩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偌大的正廳瞬間安靜下來,琉璃燈的光芒柔白和煦,與浮蕩在空氣中的薰衣草香氣不謀而合。
梁絮白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直到爺爺的車駛離了別墅,他才轉身上樓。
爺孫倆方才聊了挺長一段時間,郁楚等許久沒等到梁絮白,便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身形單薄,縮在沙發里顯得格外瘦小。
客廳里僅有一圈暖筒燈尚在工作,暖橘色的光芒傾在郁楚身上,益發襯得他膚白如玉。
這兒的客廳不被常用,陳設頗有些單調,沙發的抱枕也十分單一,郁楚墊兩個在臉頰和腰背處,餘下的一隻,正正好被他壓在腿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