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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幾天錄製節目時,他送給梁絮白的那隻。
郁楚盯著那隻蚱蜢看了兩眼,而後挪開視線,靜靜欣賞不斷後退的街邊風景。
來到清月灣,郁楚簡單地洗漱之後就休息了。
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夢魘斷斷續續,令他有種半夢半醒的錯覺。
腦海里時而閃過郁湘憔悴的臉,時而響起父親問他要錢的聲音。
時而浮出粉絲們鼓勵他往前走、別回頭的文字,時而看見外婆坐在老槐樹下剝著脆甜的花生米……
最後,他看見一個穿著粉色小裙子、頭上扎著雙馬尾辮的女童從朦朧霧靄中向他走來,嘴唇微張,仿佛在和他說話。
郁楚試著去辨認女童的嘴形,想聽聽她在說些什麼,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很難看清女童的五官。
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今夕何年,只覺得吸入肺里的空氣愈來愈貧瘠,連帶著五臟六腑也跟著難受起來。
「郁楚?」
「楚楚?」
有人在呼喚他。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變得鮮活,郁楚從夢境中掙脫出來,睜開眼的那一瞬,他貪婪地呼吸著四周的空氣,胸膛起伏甚是明顯。
梁絮白坐在床頭,俯身替他擦去額角和頸側的細汗:「做噩夢了?」
噩夢?
倒也不是。
郁楚搖了搖頭,雙肘撐在床面,緩緩起身。
「你出了不少汗,去洗個澡吧。」梁絮白說道,「正好你上次換下來的衣服還在這兒。」
郁楚應道:「嗯。」
劇組下午三點左右開工,郁楚沒有在這兒久待,洗完澡便回到劇組了。
下午到晚上幾乎全在補拍他的戲份,且主要場地都集中在娛.樂.城。
大概是房間內氣溫宜人,演員們都在狀態,拍攝起來很容易過,補拍的部分倒是格外順利。
晚上十點下工時,奚曉曉從微信聊天記錄里點開一封文件遞給郁楚:「哥,這是蓉姐剛剛發過來的,讓我拿你看看。」
這封文件與某部正在秘密籌劃的電影有關,沐蓉說這部電影是為盛星一哥程曄之量身定製的劇本,其製作班底雄厚,隨便一個配角就足以讓人爭得頭破血流。
程曄之是盛星的搖錢樹,也是老闆齊宣當前階段力捧的影帝,凡是由程曄之出演的電影,票房都非常可觀。
沐蓉還說,齊總讓郁楚挑個自己喜歡的角色,剩下的事,公司會給他安排好。
這是一個在大屏幕上露臉的絕好時機,可郁楚卻猶豫了。
畢竟,兩天之後就是手術的日子……
良久,他回復道:「蓉姐,我可以過兩天再給你答案嗎?」
沐蓉:「為什麼要過兩天?」
郁楚:「我有一點私事要處理。」
對方沉默了片刻才敲出兩個字:「儘快。」
這天晚上,郁楚睡得不安穩。
他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夢糾纏了大半宿,醒來時渾身濕淋淋的,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
早上奚曉曉過來接他去劇組,順手買了兩份早餐。
近來郁楚的飲食都是以清淡少油的素食為主,可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白米粥和奶黃包他都無法下咽,吃多少吐多少。
起初他也沒怎麼在意,以為是梁絮白這幾天做的飯菜太好吃,把他的胃口養刁了,心想著到劇組後喝點牛奶充充飢便沒事了。
可沒想到,牛奶入嘴的那一刻,吐得更厲害了。
這一整天他都沒法兒正常進食,連梁絮白親手做的午餐也不例外。
導演擔心他身體吃不消,便准了他一天假,讓他調整好身體再來補拍。
誰知第二天亦是如此。
梁絮白放心不下,當即向他二哥匯報了郁楚的情況,梁宥臣頓了頓,說道:「你馬上把他送來醫院,我聯繫聖婭的鄒主任,讓她過來看一看。」
來到醫院後,梁宥臣迅速安排郁楚做了血液、尿液以及超聲檢查。
鄒先蘭趕到特級病房時,郁楚正在輸液。
她與眾人簡單地打過招呼,而後翻開輸液卡,問道:「是妊娠劇吐?」
梁宥臣將檢查報告遞給她:「孕吐11天加重2天,血K?2.9mmol/L,尿酮體+++,體重較孕前下降3kg。」
鄒先蘭看完檢查結果,側眸看向病床上的青年,語氣不複方才的嚴肅,稍顯柔和:「最近睡眠怎麼樣?」
郁楚說道:「近半個月以來每晚都要跑兩三次廁所,沒有整覺,這兩天更是頻繁做夢,睡不踏實。」
梁絮白的眉梢輕輕跳了跳。
鄒先蘭接著問道:「你懷孕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郁楚眸光翕動,如實應道:「您是第三個知道的。」
鄒先蘭又問:「根據安排,明天就是你手術的日子,會緊張嗎?」
郁楚下意識揪緊被褥,雙唇漸漸抿成一條線。
鄒先蘭根據他的反應得出了答案,轉而將話鋒一轉,「你應該知道不久前有位孕爸爸在我們醫院做了剖宮產手術,我雖然不是這台手術的主刀醫生,卻也參與了整個手術過程。
「在有限的文獻記載中,Y國克里斯汀皇家醫院是第一個成功為男性做剖宮產手術的醫療機構。在此之前,曾有好幾名孕爸爸死在了手術台上,因為當時醫療技術不夠成熟,而男性子宮附近的神經網分布又不同於女性,所以手術過程中會出現一些不可逆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