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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嫌每日接到這些通訊麻煩,讓雌父代他處理兄長們的婚配事宜。
赫景一直認為自己的雌父與家中其他幾隻雌蟲的關係並不好,對於他們應該是十分厭惡,但後來他漸漸發現,庫嵐並不如他想像的那麼厭惡其他幾蟲。
比如隱瞞著他關於雄父發布的那道指令,比如應下了穆丘和森的懇求,將那些持“選貨”心態而來,試圖挑走他的兄長們的傢伙拒之門外。
第三階段進化臨近的通知由醫院直接交付到赫景這裡,他在拿到數據報告後便給了穆丘一份,雌蟲在接過那份報告時只簡單看了一眼,隨即抬起頭看向他。
這一次,家中所有事項的管理權都掌握在赫景手中,那些通訊也都是直接向他致鏈,赫景從穆丘的躊躇中猜出了大雌蟲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他在對方還在遲疑該如何開口時,先安撫了對方,“別擔心。”
不僅僅是赫倫,還有隻比他大三個月的赫里,以及在他自己成年後再過五個月就要成年的赫西,甚至還包括還孕育在穆南的孕育腔中的弟弟。
赫景不準備拿自己的任何一名親兄弟去向他蟲換取好處,他只擔憂著這些雌蟲對於“好”的標準似乎定的太低,讓他升起了些要防止家蟲們被三兩句好話加一點溫柔就哄騙走的警惕。
……等等,這思維角度仿佛有些不對。
意識到自己在考慮著些什麼後,赫景重新回顧了一番自己的顧慮,他發現自己潛意識裡已經給他升了輩分,開始像擔憂著幼崽被蟲渣拐跑的家長一般,對即將成年可以進行婚配的孩子感到憂慮。
終生連結都還未完成,還沒有真正擁有過自己的合法伴侶,更別提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然而卻已經開始像一名老父親一樣憂心忡忡的操心。
“……”赫景單手打開自己手中的罐裝飲品,默默灌下一口冷藏的溫度正適口的飲料,讓自己冷靜冷靜。
“嘆什麼氣?”羅央坐在赫景身旁,他學著赫景的動作,試圖單手打開手中的飲料罐,然而大約是力道有誤,他只將拉環拗了下來,下面相連的金屬片紋絲不動。
羅央感到自己受到了飲料罐的嘲笑。
赫景側頭看一眼瞪著飲料罐的好友,羅央看起來像要準備與失去了拉環的飲料罐決一死戰一般嚴肅,他想起自己見過一面的對方的兄長。
羅奐比赫倫應該大不了太多。
伸手拿過好友手中的飲料罐,乾脆利落的打開,再在羅央看救世主一般的眼神里將打開的飲料罐遞迴去。
知道羅央與羅奐的關係十分親近,日常的話題里也少不了聽羅央誇耀自家哥哥手藝好,赫景好奇起羅央是否和自己一樣為兄弟的婚配事宜操心。
正想向咕咚咕咚管灌著飲料的羅央提出這個問題,赫景注意到不遠處有兩隻雄蟲朝他們走過來。
後面那隻顯然是前面那隻的跟班,維持著落後一步的距離走在後方,神色間充滿忐忑,有兩次朝前伸手的舉動,似乎想拉住前面的雄蟲,但走在前面的雄蟲甩開了他試圖拉住自己的手,且面色陰沉,直直朝著赫景和羅央方向走來。
從神情里就能判斷出來者不善。
“我們家好心愿意接收你的兄長,替你分擔負擔,你不但不領情,竟然還對我的雄父無禮,直接切斷了他的通訊?”
還不待赫景問一句對方有何貴幹,大步走到他和羅央跟前的雄蟲就已經搶先開了口,對方在他們面前站定後雙手抱臂,神色倨傲,語氣里充滿質問與譴責,若是仔細判別,還能聽出一絲對於赫景的不屑。
赫景和羅央坐在小花壇的邊緣,對方站在坐著他們倆身前,一副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
赫景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繼承了雄父身高的他雖然比不上同齡雌蟲的個頭,但在雄蟲中也算是難得的高挑,他站起來後,原本俯視著他和羅央的雄蟲頓時成了被俯視的一方。
羅央在赫景剛剛一動時,就跟著赫景一同站起。
兩隻比自己都要高大的雄蟲立在面前,前來質問的雄蟲氣勢上瞬間短了一截。
“抱歉,我想我在通訊中已經表達的很清楚,我並不需要這份‘好心’。”
對方開口的瞬間,赫景就明白了這隻陌生雄蟲應是來自被自己回拒的那個家庭,他盯著眼前的同性冷下神情。
被羅央和赫景同時注視著,挑事的雄蟲感到自己有了一些壓力,但他很快想起自己也並非獨自一蟲過來,他身後也還有著自己的助力,又想想自己聽聞的赫景自暴自棄的傳言,他打量正在一塊的赫景和羅央一眼,登時覺得自己底氣又足了起來。
“我們家在世家家庭中雖然算不上前列,但也具有一定家底,依照你們家目前的狀況,你的哥哥能夠被我看上是他的榮幸。”先前因感到氣勢被壓制住而收斂了些的倨傲神情又回歸到了臉上,說話的雄蟲高高揚起脖子。
他的姿態落在赫景眼中,仿佛一隻趾高氣昂的金羽雞。
“你可以往後站一站,這樣也能看見我們的臉,身高不夠就別這麼仰著脖子了,看著怪辛苦的。”羅央誠懇的向對方提出了意見。
然後成功激怒了對方。
“不愧是窮鄉僻壤里出來的平民,禮儀修養就是不行。”對方狠狠瞪了羅央一眼,眼神在羅央毫無裝飾物的制服上轉了一圈,露出嘲弄的神情,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看看羅央又看向赫景,揚起譏諷的笑,惡意道,“差點忘了告訴你,看在你遲遲找不到引導者的份上,我們家原本決定的是交換,偏偏你卻不知好歹,無禮的中斷了和雄父的通訊。看來你是鐵了心想和這麼一個平民在一起一輩子?不過你們倆家裡都正好有雌性兄弟,把他的哥哥給你,把你的哥哥給他,說起來他還占了便宜,倒是可憐你,好好的世家出身,只能找個低賤的平民賤雌當引導者。”
這一通話說完後仿佛出了一口惡氣,對方抱著手臂,像是斷定自己已經說得赫景無法反擊。
“咔。”
手中的空飲料罐徹底告別了它曾擁有的形狀,赫景將它精準拋到了不遠處的清掃機旁。
清掃機立即將丟來的飲料罐“吃”掉。
它是這個僻靜角落裡的唯一旁觀者。
“還有什麼需要交待的嗎?”赫景問著他面前的雄蟲,語氣冰冷,面無表情。
對方頓時一愣。
而先回答赫景的是羅央,“我覺得他不需要再交待什麼了。”
眼前的雄蟲察覺到了不對,他警惕的想要後退,“你們想做什……”
一句問話僅說到一半,被他主動挑釁著的對象卻已不準備讓他繼續說下去。
赫景感到自己的耳側忽然颳起一陣急促的勁風,他餘光瞥見身旁的蟲影一閃,在聽到那句“低賤的平民賤雌”時就已經按捺不住的羅央抓住眼前雄蟲的肩膀,一把把對方掀翻在了地上。
第35章 清掃機內的攝像頭
將蟲掀翻在地上的是羅央,真正動手揍蟲的是赫景。
僅僅只是掀翻在地,不會給對方帶去多少傷害,但一旦動起真格下手狠揍,造成的傷害必將嚴重許多,羅央的平民身份在面對一個世家家庭的追責時難免吃虧。
久違的拋開一切防身器具進行純粹的肉體搏鬥,赫景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這幾個月里的變化。堅持鍛鍊改變的並不僅是他的體型,還增強了他的肢體力量和靈活度。
被一把掀翻在地的雄蟲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後,最初還試圖叫喚他帶來的蟲子幫忙,可跟隨他而來的另一隻雄蟲本就不願來主動挑事,在他與赫景羅央對峙期間,對方一直扮演著背景板,試圖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當看到氣勢洶洶的同伴被羅央輕鬆按倒在地,無法再扮演背景板的對方雙腿害怕的發顫,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
赫景也就只在那隻雄蟲勉力上前幾步時,和羅央同時惻頭看了他一眼,對方登時整隻蟲一縮。
仿佛被看的那一眼是某個即將進攻的信號,臉上充滿懼意的蟲子再也走不動一步,他僵直在原地的模樣落在躺倒在地的同伴眼中,自覺帶了一個廢物的雄蟲咬牙切齒,“沒用的廢……啊!”
臉頰上傳來的疼痛終止了聲音恨恨的話語。
神經元將身體遭受的疼痛感誠實傳遞給大腦,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打了的雄蟲吃痛出聲,嬌生慣養長大的他從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疼痛,他看著位於自己上方的赫景,先前他認為根本不值得放在眼中的“雄蟲恥辱”正微微伏低了身體,俯視著面部神情因疼痛而扭曲的他。
“儘管我並不介意繼續保留你的話語權,但是你之前應該也聽到了,我的朋友認為你不需要再交待任何事情。”
與他扭曲的神情正相反,赫景的神情既不憤恨,也不暴戾。
在左邊的臉頰挨了一下後,接下來是右半邊臉。
赫景惦記著還有羅央的一份,他下手下的十分講究對稱。
從來沒有體會過挨打的滋味,原先料定赫景不敢把自己怎麼樣的雄蟲在疼痛下很快丟盔棄甲,倨傲的高姿態散了個乾淨。
任由對方在身後含混不清的憤恨嚷嚷“你竟然敢打我,我雄父都沒有打過我”及“你們等著,我們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之類的話語,赫景示意羅央在離開時拿起一旁的清掃機。
羅央乖乖抱起清掃機,轉身就準備往回走。
後方的嚷嚷聲戛然而止。
赫景叫住了他,“羅央?”
羅央回頭,一臉無辜,“不是讓我去清掃垃圾?”
戛然而止的嚷嚷聲頓時又響了起來。
“垃圾”指代著誰,不言而喻。
“不。”知道對方對於不能親自上手一事十分遺憾,赫景拍拍好友的肩膀,“走吧。”
“也對。”羅央點點頭,看了看懷裡清掃機的體積,又看看不遠處正癱倒在地的雄蟲,聳聳肩,“不能這麼為難學院的清掃機。”
前來尋釁的蟲子特意挑了午休時間來找赫景和羅央麻煩,當赫景與羅央離開那一處僻靜角落時,下午的課程也差不多快要開始。
羅央抱著清掃機和赫景一同走了半天,才想起來問,“為什麼讓我帶走清掃機?”
“清掃機里有著監控攝像頭,那一處角落並不適合安置高位監控,因此把攝像頭裝載進了清掃機里。”赫景回答著他的問題,在一旁的自動販賣機旁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