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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重淵被聖上誇讚,他在殷貴妃面前得意說了許久。殷貴妃當然高興,她起初以為是殷知晦的功勞,只是沒有潑齊重淵的冷水。
沒曾想,這些居然出自一個寡婦之手!
「錦繡布莊在江南道敗北,也是因著她。徐七娘子死了。」殷知晦斟酌了下,此事瞞不住,略微同殷貴妃提了幾句。
殷貴妃愣住,愕然道:「大千世界,人的運道誰也說不清楚。可.....她怎會答應老二?」
這時,羅嬤嬤提了食盒進來,殷貴妃便道:「你先用飯。」
殷知晦朝羅嬤嬤道了謝,埋頭吃了起來。
殷貴妃怔怔望著牆壁邊的豆綠青瓷花瓶,釉面圓潤剔透,青綠如玉。
再美的花瓶,不過是個物什罷了。文氏就算有通天的本領,憑著自己,她的本事只能爛在陳家,李家,富紳的後宅里。
殷知晦用晚飯,漱口後吃了半盞茶,道:「姑母,文娘子有本事,我以為,既然要用她,就得尊著她,像是對藺先生溫先生他們那樣。」
殷貴妃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緩緩道:「既然要如待溫先生藺先生他們那般對待,文氏不能有身孕。」
殷知晦沉默不語,仿若像是被蚊蠅叮咬,在心口一下下地刺,隱隱作疼,坐立難安。
殷貴妃道:「瑞哥兒馬上就七歲了,聰明伶俐。豐裕行這些年來,將帳目都交給了王府,薛氏掌王府中饋,綽綽有餘。聖上亦看重豐裕行,不能寒了薛老太爺的心。老二再鬧騰,這件事都不能依了他。文氏那邊,我會同薛氏說清楚,讓她放心。」
殷知晦說是,「姑母,我還要去理帳目,就先告退了,姑母要多保重,養好身子。」
殷貴妃忙道:「快去快去,別管我。」
殷知晦見禮告退,走出暖閣,外面寒意刺骨,天際烏雲流轉,手伸出去,掌心落下點點的潤濕。
下雪了。
殷知晦加快了腳步,回到戶部交待了一通,與溫先生問川一起出了皇城,到了烏衣巷。
瘦猴子守在門房,聽到動靜立刻奔出來,點頭哈腰向殷知晦見禮,又與溫先生他們一通說笑。
「七少爺來了,稀客稀客!」
瘦猴子對溫先生擠眼,小聲道:「老溫,瞧你這臉色,得大補啊!我有道方子,保管你吃了能大展雄風,等下我送給你。」
溫先生推開瘦猴子,他渾然不在意,對喜雨嘻嘻笑道:「喜雨,好幾日不見,我真是想念得緊。」
殷知晦斜著瘦猴子,問道:「娘子呢?」
瘦猴子馬上側身向前,道:「娘子在等著七少爺,先前藺先生來派了差使,娘子就等著了。」
殷知晦腳步微頓,道:「藺先生是來說一聲,不是派差使......」
算了,殷知晦沒再說下去,加快了腳步,越過瘦猴子,徑直穿過庭院進了花廳。
花廳里點著熏籠,不冷不熱,文素素髮髻隨意挽在腦後,穿著深灰窄袖薄襖,外罩同色半臂,脂粉不施。
她並無特別裝扮過,如往常所見一樣素淨,正坐在小爐邊煎茶。
「七少爺。」文素素聽到腳步聲轉頭,起身曲膝見禮。殷知晦忙欠身回禮,快步走進屋,道:「藺先生的話,估計娘子會錯了意,我並非是派差使給娘子,而是來求娘子幫忙。」
文素素嘴角上揚,抬手示意殷知晦坐,「無妨,七少爺已給足了報酬。我只恐王妃那邊會錯了意,王妃先前來見我,而非我去給王妃請安。」
殷知晦在榻上坐下,深深看了眼文素素,問道:「文娘子可會主動去給王妃請安?」
文素素哦了聲,「不會。」
殷知晦不禁微微笑起來,道:「既然如此,只能這般了。王妃並非心胸狹窄之人,她不會太在意這些。」
文素素沒再多提此事,問道:「藺先生先前未說清楚,七少爺想要理什麼帳目?」
問川他們搬了帳冊過來,殷知晦拿了一本遞給文素素,道:「這是戶部往年江南道收到的賦稅,每年年底時,江南道掌管賦稅的漕司,會派官員到戶部核帳。除了總帳外,另外還有細帳。聖上下令讓查往年的細帳,究竟江南道貪腐了多少賦稅。」
文素素望著問川他們不斷拿出來,快將案幾都堆滿,如山一樣的帳本,問道:「這些都是?」
殷知晦咳了聲,道:「已經查了一些,細帳繁瑣,查得極慢。」
文素素思索了下,問道:「聖上打算要嚴懲了?」
殷知晦默然了片刻,道:「此事牽涉甚廣,聖上只打算追回一些錢財。」
法不責眾,聖上不打算引起朝堂震動,只私底下處理,看似一個兩全的辦法。
文素素未再多問,直言道:「這樣簡單,按照總帳核計就是,蠶桑的畝數在那裡,每年該織出多少布,交多少賦稅,實際上他們交了多少,去向當年在任的漕司追繳差額部分。至於漕司要從何處追繳,那是他的事情。」
殷知晦嘆了口氣,道:「這個法子,當時我也想到了。聖上說,要釐清他們是如何在帳目上作假。」
文素素哦了聲,繼續翻看著帳本,她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也簡單,他們作假的方式五花八門,你看這裡,慶豐三年,賦稅減少,是因為織布量銳減。布匹直銷,不會造成織布量銳減,定是蠶絲銳減引起。蠶絲為何會銳減,是蠶繭的數量少,還是桑苗大面積減少,為何會減少,總得有人去核實。就憑著他們遞上來的摺子,就隨便採信了?就算一時無法核實,從別的方面也可以看出真假。比如當年可是發生了洪澇災害,糧食可有減產,大齊可曾發生了饑荒,與番邦發生了衝突。織布量銳減,不可能突然而然,單獨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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