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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素看著停下來的許梨花,她的眼眸里,不知是映著了燈光,還是淚光,亮閃閃的。
「老大辛苦百倍,千倍,老大從不叫苦喊累。要是換作老大,可會如福王妃那般?」許梨花緊張地望著文素素,問道。
文素素認真想了下,道:「我會。」
許梨花楞在那裡,文素素對她緩緩笑了笑,道:「別多想了,人與人不同,盡全力別讓自己輸,輸了也別怨,不值得。」
「是啊,不怨不悔。」許梨花神色鬆弛下來,低頭吃起了湯糰。
兩隻湯糰下肚,文素素吃出了一身細汗,在燈棚里吹得涼透的身子,徹底暖和過來。
吃完漱了口,許梨花收了空碗去灶房,重新提了一壺水進屋,放在小爐上煮茶。
文素素讓她先去歇息,坐在小爐邊守著煮茶,低頭沉思。
待天亮之後,衙門正式開衙,百官上朝。
文素素看向滴漏,已經到了丑時中,離辰時的早朝,還有兩個半時辰。
福王妃院子的火,燒了近三個時辰,應當只剩下了零星的火光。
福王的死,瞞不住。皇家要臉面,在天明時,當給福王安排一個比較好聽的死法。
這場火,便是很好的藉口,福王妃就不會成為殺夫的兇手。
究竟是喪子之痛重,還是江山社稷,皇家臉面重,很快便能見分曉。
銅壺裡的水沸騰了,文素素提壺沖茶,屋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瘦猴子喊了聲老大。
「進來吧。」文素素答道,隨手再取了個空杯。
瘦猴子閃身進屋,抬手待見禮,文素素將茶遞給他,「坐。先吃口茶。」
在外面跑了一夜,瘦猴子滴水未進,幹得嘴唇都已經開裂。他忙接過茶盞,端著邊打轉,邊呼呼吹涼,啜著呼嚕嚕吃了,抬起衣袖胡抹了嘴。
四下安靜,瘦猴子奔到門外警惕張望了一陣,方回來坐下,低聲道:「老大,隨嬤嬤胡貴都沒了。皇城司的人已經去過了一次,如今剩下張府尹帶著差役在撲火。福王妃的院子燒得差不多了,只餘下了兩間倒座還在。小的偷聽到了福王府的下人在偷偷議論,隨嬤嬤知道活不了,與福王妃一道進了屋子,她在里面沒出來。胡貴也死了,他住在福王府的後巷,家裡人在哭。小的前去看過,已經收斂了起來,說是得了絞腸痧,急症去了。小的見到皇城司的人去了很久方出來,肯定是在問話,沒問出什麼,便空手離開了。」
瘦猴子喘了口氣,皺起的眉頭很快就放開了,「那邊亂的很,很多閒人在看熱鬧,皇城司與府衙的差役趕都趕不走,小的擠在里面,沒人發現小的。」
文素素道:「發現你也沒事,秦王府肯定也有人在那裡。不止秦王府,打探消息的人多得很。」
瘦猴子放了心,繼續道:「福王妃出門前去高小丫那裡,是胡貴駕車,福王妃隨嬤嬤統共三人。福王府里亂糟糟,街頭又到處是看焰火的人,如他們這樣的車馬,在街上比比皆是,一點都不起眼。小的在後面綴著,胡貴都沒有發現。三人都沒了,高小丫聰明得很,又怕死,她清楚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此事便成了一樁公案。」
文素素道:「皇城司的人沒將胡貴家人帶走,便不會大張旗鼓追查。」
福王妃將福王戳成了血窟窿,回到自己的院子,放了把火,將自己燒成了灰燼。
如此激烈的恨意,總得有個由頭。福王妃馬車受驚翻到受傷,小產之事,京城無人不知。
福王意圖殺害已有身孕的正妻,又是不著片縷,與一眾姬妾廝混時被殺,福王府僕從都看到了,堵不了幽幽眾口。
一旦傳開,福王的荒淫無度,殘暴,都掩蓋不住,皇家臉面蕩然無存。
福王妃身邊近身伺候的,無論是責備他們伺候不周,還是聖上要封口,他們都活不成。
自己先求一死,興許還能保全家人。胡貴與隨嬤嬤選擇了死,便已想清楚明白。死前,絕不會向家人吐露半個字,免得節外生枝,家人被牽連了進去。
文素素看著驚惶未定的瘦猴子,問道:「可是嚇著了?」
以前瘦猴子總是盼著能做出一番大事,投靠文素素之後,算得上順風順水。
哪怕見到了血,殺過人,瘦猴子從沒今晚這般大的觸動。
權勢鬥爭,會兵不見刃,亦會血流成河。
要是周王府輸了,胡貴,隨嬤嬤的下場,便換做了他。
瘦猴子那顆心,忽地就落回了肚子里,咧嘴笑道:「先前看到皇城司的兵丁,小的是有些嚇著了。現在回到了烏衣巷,同老大一說話,一下就不怕了。」
何三貴與問川他們在一起候宮內的消息,許梨花與瘦猴子都沉著冷靜。她身邊的這三個臭皮匠,已經飛快成長,皆能獨擋一面了。
文素素很是欣慰,道:「你去灶房,那裡有吃食。吃完去睡一覺。」
元宵節前幾天,烏衣巷就開始吃起了湯糰。茂苑有年節時吃湯糰的習俗,他們幾個簡直百吃不厭。
瘦猴子想到雪白的湯糰,肚子頓時咕咕叫喚,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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