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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上了茶,姜行首親手接過送上前,「今年茂苑的春茶,在下是粗人,也吃不出勞什子窖出來的各種花兒香氣,在茂苑吃茂苑,就圖個新鮮,七少爺文娘子嘗嘗可還吃得習慣。」
殷知晦端起略微嘗了口,放下茶盞,道:「茂苑真是人傑地靈,茶水不錯。」
姜行首笑著說過獎過獎,他看向文素素,似乎遲疑了下,道:「文娘子是茂苑人,以前在陳氏......瞧我,又老糊塗了。以前的事,莫要提,莫要提,吃茶,文娘子請吃茶。」
文素素吃了口茶,平靜地道:「以前我在陳氏,沒吃過這麼好的茶。我是典給陳晉山,身份低微,吃不到這般好的茶,在姜行首這裡長了見識世面,還得多謝姜行首。」
姜行首神色一僵,豎起大拇指,贊道:「文娘子的心氣心性,在下佩服。這李達,陳晉山,以前都是瞎了眼,讓明珠蒙塵,還是王爺與七少爺慧眼識珠。」
殷知晦眼神不動聲色掃過文素素,問道:「聽說已經開始收春蠶繭,不知今年茂苑的布料出產如何?」
姜行首道:「茂苑乃至吳州府都種慣了蠶桑,春蠶繭照理來說,應當差不離。只七少爺也清楚,春蠶繭的好壞不一,同樣一戶養蠶的人家,得到的蠶繭都有好有壞,得要全部收上來,繅完絲之後方能知曉。」
殷知晦唔了聲,不置可否。
文素素問道:「七少爺可吃過蠶蛹?」
殷知晦眉毛立刻一皺,看來很是嫌棄,道:「我不吃蠶蛹。」
文素素微笑道:「蠶蛹可是一道難得的美味,姜行首,你們繅絲作坊的蠶蛹,應當都賣給了食鋪吧?」
姜行首說是,「我平時最喜歡煎炸一疊過酒,香得很。」
文素素抿嘴笑道:「七少爺要是聞過了繅絲的氣味,只怕是更看不得蠶蛹了。」
殷知晦望著文素素的小臉,微微怔楞了下,哦了聲,「真有那般厲害?我還沒見過繅絲是何種模樣,姜行首可得空,帶我前去作坊瞧一瞧?」
姜行首當即應了,放下茶盞,喚來小廝安排了下去。
幾人離開布行,各自上馬上車駛向姜氏的繅絲作坊。
作坊的姜管事是姜行首的堂兄,他得了吩咐,早早就等在了門口,恭敬地向殷知晦見禮,眼神卻止不住,在文素素身上來回打轉。
姜行首暗自警告地盯了他一眼,他忙將頭別向一旁,嘴角露出鄙夷之色。
作坊里忙碌不堪,到了門邊,一股極為難聞的熱氣撲面。殷知晦腳步微頓,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側頭看向了文素素。
文素素沖他彎了彎唇,他似乎悻悻哼了聲,很快便恢復了慣常的從容不迫,隨著姜行首進了作坊。
蠶繭浸泡,繰絲,用繰車拉伸,挑在棍子上,晾曬,收起來捲成軸,便成了絲線。
文素素將所有的過程,看得仔仔細細,尤其是繰車,一個婦人坐在上面,腳踩繰車,手上麻利配合,蠶繭很快變成了淡黃色的絲。
殷知晦不動聲色打量著文素素,與姜行首說著閒話。
太陽升起,屋裡更加炎熱,氣味難聞,殷知晦見文素素沒再多看,便走出了作坊。
姜行首讓人裝了一匣子蠶蛹,交給了許梨花,笑道:「這個蠶蛹新鮮,娘子拿回去趁早吃,待吃完了,再差人來取就是。一直到秋季,繅絲作坊別的不敢提,這蠶蛹少不了。」
文素素忙道了謝,「這繅絲簡單得很,以前鄉下養蠶,也繅絲過,只蠶蛹少,不能放開了肚皮吃,這下可一下吃個夠了。」
姜行首神色沉了沉,很快就恢復了笑容,陪著殷知晦一道走出作坊。
殷知晦道:「今日有勞姜行首,我們先且回去了。」
姜行首忙抬手欠身道:「七少爺忙,不敢多留。七少爺若是有需要之處,隨時吩咐一聲就是。」
問川牽馬過來,殷知晦翻身上馬,文素素與許梨花也上了馬車。
姜管事陪著姜行首站在作坊門前相送,臉上浮起輕佻的笑,「大哥,那文氏看上去一臉端莊,一身素淨裝扮,嘿嘿,襯著張花兒一樣的臉,還真是美得人心痒痒,比那些花枝招展的還要妖媚,怪不得老何會著了道。」
姜行首神色陰沉得幾欲滴水,一言不發盯著遠去的車馬:「那可不止是狐媚子,說不定……」
姜管事唬了一跳,緊張地道:「大哥,可是出了紕漏?」
豈止出了紕漏,出了大紕漏!
第二十九章
姜行首陰沉著臉, 轉身回繅絲作坊,冷聲吩咐姜管事:「去叫郭老三他們來小王莊,快去!」
姜管事不明所以, 追問道:「大哥, 究竟怎地了?」
姜行首不耐煩地道:「那文氏的話,你沒聽到?茂苑縣, 吳州府, 江南道種桑蠶的人家, 婦人娘子從生出來會走路起,就會養蠶繅絲!她這是在點我們,是在威脅!」
姜管事聽得一頭霧水, 沒能明白為何會養蠶繅絲就成了威脅。
不過,在茂苑縣,居然有人敢威脅他們姜氏!衙門的官員都得禮讓三分, 京城來的大官,照樣得吃癟!
姜管事臉一橫,朝地上狠狠淬了口,凶光畢露:「大哥,可要我去找孫大, 吉州陝州兩幫,最近搶得厲害。陝州的武黑子,請我吃了兩次酒,想要大哥出面調停, 多給他些活計。武黑子可是真正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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