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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接了碎銀回後面準備,酸儒見狀,搖頭哀嘆道:「世風時下啊,讀書還不如賣笑的娼妓。」
文素素站起身,走到酸儒的案桌邊,居高臨下打量著他。
鋪子裡所有人,齊刷刷朝他們看了過來。
酸儒被看得懊惱極了,側著頭拿眼角瞄她,鄙夷地道:「你看甚!」
文素素淡淡地道:「我看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酸儒氣得一下站起身,衝著文素素揮舞手臂,威脅道:「好你個伶牙俐齒的,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文素素道:「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是什麼人,我又如何能得知。先前我恐你嘴裡噴出的臭氣污了餛飩,沒有理會你,你卻愈發來勁了。」
不待酸儒說話,文素素氣勢陡地一沉,冷冰冰道:「你自詡為讀書人,那你說說看,哪條大齊律,不允許婦人娘子出門?又有哪條大齊律,規定前往鋪子的婦人娘子,都是娼妓?」
貴人家的夫人娘子們,經常結伴去鋪子裡買胭脂水粉,布匹頭面,吃茶飲酒。
只貴人們都去雅間,出門車馬僕從擁簇,尋常百姓恐衝撞了貴人,會主動迴避。
酸儒斷不敢對貴人說三道四,他被問得語滯,臉色紫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文素素不清楚大齊律是否有這條律法,但一般來說,女人不能拋頭露面,只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掌權的男人們講究斯文臉面,不會堂而皇之將其寫進律法。
「你稱自己是讀書人,聖人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可見你全都讀到了狗肚子裡。我要是你,連最淺顯的道理都沒學明白,早就一頭去碰死了。不過,像你這種蠢貨,一向自以為是,哪能看清自己的恬不知恥!」
酸儒被罵得眼前陣陣發黑,手腳直發抖,嘴皮顫動著,「你,你......」
文素素沒再搭理他,走到先前出言不遜的閒漢案桌邊,下巴點了點,不咸不淡地問道:「你家中可有父母妻兒?」
閒漢見文素素痛罵酸儒,此刻還沒回過神來,不明所以吶吶答道:「有。」
文素素哦了聲,「你有父母妻兒,你阿娘同妻子,可要出門幹活?」
閒漢腦子勉強轉了下,惱怒地道:「與你有甚關係?」
文素素道:「我瞧你實在太蠢太沒用,好心告訴你一個事實。你阿娘與妻子,都要出門幹活,養著你這個廢物。你要是有本事,賺到養家餬口的錢,讓女人都呆在家中不出門,也能吃飽穿暖。你沒這個本事,為何敢對出門在外的女人口出穢言呢?」
「哦,因為你自詡為男人,再沒出息,也要高人一等。」
文素素目光冰涼,像是看廢物一樣,從閒漢身上掠過,「把你這種廢物拿去漚肥,都嫌髒了地!」
閒漢的臉黑了,咬牙切齒罵道:「你個賤......」
「砰!」文素素突然抄起空碗,砸向閒漢的面門。
閒漢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花,腦子嗡嗡響,鼻中溫熱流出。
「嗷!」閒漢痛得大聲慘叫,氣急敗壞踢掉凳子,撲上前,舉起拳頭對著文素素就打。
文素素早已做好準備,側身避開,閒漢撲了個空,她抓起竹筷,盯准閒漢的後腰,用力紮下。
閒漢只感到腰上巨痛,慘叫得聲音都變了形。他跌跌撞撞往前撲去,撞上旁邊案桌,無力趴在上面動彈不得,捂著腰呻.吟著喊痛。
文素素將筷子扔回案桌,拍拍手,平靜地道:「你在自己家裡逞逞威風也就罷了,真當女人都可以任你欺負?」
鋪子裡鴉雀無聲,文素素眼神掃過去,先前叫得起勁,其他的幾個閒漢混混,對上她的目光,被她的狠戾嚇得忙別開了頭。
瘦猴子提著桑皮紙包好的餛飩,嘴都快裂到了腦後跟。
這些混帳敢惹老大,真是瞎了狗眼!
濺到她衣衫上的血,可都還沒幹呢!
文素素拿了一文錢出來,扔到夥計的懷裡:「陪你的碗。」
夥計戰戰兢兢接著,朝東家看了去。
東家與楊掌柜面面相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懼。
煞神,真是煞神!
楊掌柜悄然咽回了口水,幸虧他謹慎!
離得近了,他看清了文素素衣衫上不是繡的花,而是血!
文素素沒再理會他們,對瘦猴子道:「走,回去。」
瘦猴子趾高氣揚跟在了文素素身後,他們一走出門,圍觀看熱鬧的人,自發讓開了道。
人群中也有婦人娘子,有人眼神複雜,有人艷羨,有人炙熱。
她們靠著自己的雙手,織布繡花,做廚娘,漿洗賺了錢。
憑什麼她們只能跟在男人身後出門,憑什麼她們不能去鋪子裡,吃上只有男人才能吃到,熱乎乎剛出鍋的餛飩!
有個年約三十左右的婦人,捏著自己起早貪黑織布賣得的大錢,朝著鋪子走進去,壯著膽子大聲道:「我要一碗鮮肉餛飩!」
韓東家嫌棄地看了眼攤著的閒漢,推了下夥計,「快抬出去,鋪子裡還要做買賣呢。客人來了,還不趕緊去招呼!」
夥計回過神,忙上前招呼婦人,殷勤無比地擦拭案桌,請她落座。
文素素聽到身後的動靜,望著升上天際的太陽,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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