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殷知晦道:「從江南道到京城,要是用急遞,不到十日便可將消息送到聖上御前。」
文素素算著時日,道:「這般好的機會,任誰都不會錯過,會拿出來大作文章。不管是針對王爺與七少爺,還是為了江南道海稅這一塊巨大的利益,朝廷只怕鬧開了。」
殷知晦緩緩坐直了身,神色凝重了幾分,道:「聖上今年聖壽五十八,共有五子三女。先皇后誕下嫡長子,五歲便被立為太子。太子驚才絕艷,深得聖心,七歲時就被聖上帶著上朝聽政。可惜十五歲時,生了一場急症去了。聖上傷心欲絕,未再立太子。王爺的幾個兄弟,秦王為長,乃是繼後沈皇后所出。接下來就是姑姑殷貴妃所生的王爺,比秦王小一歲。魏王是關淑妃所出,五皇子是夏嬪所出。魏王比王爺小兩歲,五皇子今年十月年滿十歲,尚未加封。」
高壽的皇帝一向少,聖上已經年老,指不定哪天就駕崩了。
聖上駕崩前若未立太子,除非齊重淵能得到朝廷大臣的擁戴,或者手握兵權,能強權鎮壓住秦王與魏王等兄弟。
立嫡立長,秦王名正言順,該是下一任皇帝。
能做到朝廷中樞的大臣,都是人中龍鳳。聖上一心要革除海稅積弊,也不是昏聵之君。
思及與齊重淵短短的幾次交流,文素素估計,齊重淵除了衛國公府這個外家,恐怕就只有王府護衛了。
可惜殷知晦這匹難得的千里馬,要辛苦拉齊重淵這架破車。
爭權奪位太敏感,殷知晦說得隱晦,文素素自然掠過不提,道:「鄭知府與黃通判的死,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王爺與七少爺一無所獲,卻逼死了地方官員。要是他們再多捨棄幾個,王爺與七少爺走這一趟,就是一腳踩進了深潭裡。」
殷知晦垂下眼,靜靜說道:「溫先生與藺先生來了信,他們與文娘子看法一樣,皆憂心如焚。我離開京城時就想過了,這一趟危險重重,有去無回。」
他抬眼看來,臉上視死如歸的悲愴,換成了淡笑,問道:「文娘子可後悔前來毛遂自薦?」
文素素沉默了下,反問道:「我若是說後悔,七少爺可會放我離開?」
殷知晦輕快地道:「不會。」
文素素哦了聲,道:「所以後悔無用。先前在碼頭,我也是毫無頭緒,恰好姜行首前來,我腦中方才有了朦朧的想法。來不及與王爺商議,自作主張提出了要去繅絲作坊,還請七少爺見諒。」
殷知晦表示無妨,「事急從權,文娘子無需客氣。」
文素素便繼續道:「如今王爺與七少爺都耗不起,必須趕在京城的旨意下來前,搶先將江南道撬開一塊。姜行首隻是茂苑縣的布行行首,他不敢擅自做主,肯定馬上會將我的話放給背後的靠山。保住百姓不亂,就還有機會,與他們周旋。」
殷知晦愣住,細細回憶著文素素在繅絲作坊的一舉一動,眼睛一亮,道:「蠶繭放不住,要是他們聯合起來不收蠶繭,整個江南道養蠶的百姓,都會大亂!姜行首是聰明人,娘子點出了養蠶的婦人皆會繰絲,他肯定聽出了娘子的言外之意,罷收蠶繭的路行不通,他要忙著另想法子。」
文素素忍不住笑了,再次感慨不已,殷知晦真是絕頂聰明!
「紡織作坊的東家,在偷逃的賦稅中,能得的只是少部分。商人逐利,且家大業大,民不與官斗,他們中間,也不全是鐵板一塊。不收蠶繭,繰出的絲,他們也拒收,紡織作坊就得歇工。歇工一日,歇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文素素將先前在馬車上,聽許梨花所言關於婦人養蠶織布之事,揀重要之處與殷知晦說了。
「我剛才仔細看過,繅絲的技藝簡單,繰車亦不複雜。要是自己繅絲,幾家人聯合起來買繰車,養蠶人能多得不少錢。」
婦人養蠶織布繅絲,能賺到養家餬口的錢。哪怕有人照樣立不起來,男人也會看在錢的份上,至少不會輕易典賣出去,隨便打罵,她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
「繅絲作坊背後連著紡織作坊,繅絲作坊需要投入,除掉本錢,損失也不多,朝廷更是如此。繅絲這部分的利沒了,有人會去琢磨,想法子提高現有的繅絲技藝,改進繰車,養蠶人的繅絲手藝跟不上,自然會將繅絲讓出來。對於養蠶人,大齊,紡織這一行當,都是天大的好事。」
殷知晦雙手撐在桌上,擋在面前,一瞬不瞬盯著文素素,雙眸滿溢著激動與笑意,道:「文娘子真正聰慧,我遠不及也。」
文素素搖頭,道:「七少爺過獎了,我只是偶然想到了而已,事情的關鍵還沒解決呢。王爺與七少爺這趟來,是查清海稅的虧空。先前在碼頭上看過,要查偷逃賦稅十分艱難。各地幫派林立,他們難纏得很,且好鬥不要命,從算木籤上出手行不通。」
殷知晦眉頭緊蹙,道:「王爺也曾說過,刁民難纏。」
連齊重淵都看出來了,何況是殷知晦。文素素沉吟了下,道:「七少爺能調動多少人手?」
殷知晦怔了下,道:「我與王爺離京時,聖上給了一道旨意,允我們可以調動江南道禁軍。」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