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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重淵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厲聲道:「誰敢私下議論,亂傳消息,朕誅他九族!」
薛嫄之事關係到太子, 御書房內都是朝堂重臣,誰都不會蠢到亂說話。
秦諒殷知晦沈士成崔攆等一行, 緊急趕往西山。到山腳時,天色已近黃昏。天際的雲仿佛要燃燒, 殷紅似血,皇廟的殿頂在這堆血中,若隱若現。
皇城司的兵馬將皇廟看守了起來,首領見到秦諒一行,上前見禮,領著他們去了薛嫄所居住的禪院。
從禪院門口進去,一切與無尋常無異。到了歇息的西屋,外間擺著半舊的塌幾,矮案上放著茶壺杯盤,收拾得整整齊齊。
靠近裡間的青石地面上,髒污不堪,布滿了腳印灰塵水漬。
秦諒點亮了燈盞,昏暗的裡間臥房,清楚出現在大家面前。
床帳亂糟糟搭在床上,上面堆滿瓦礫磚石雨水落葉小蟲子。
秦諒身形高大,將燈盞高高舉起,指著床後塌了一角的牆壁,解釋道:「這里起了火,很快被大雨澆滅了。地上的水,便是從被燒壞的一角漏了進來。」
殷知晦上前,看得很是仔細。秦諒見他看向地上,上前一指,道:「薛娘子就是倒在了此處。」
沈士成他們跟著看了過去,晚風從外面吹進泥土濕潤的氣息,比起悶熱的京城,涼爽舒適,早已看不到當時的慘狀。
殷知晦去牆後轉了一圈,秦諒道:「皇城司的兵丁已經來查過,並無異樣。」
地藏王菩薩殿內,匆匆收斂的薛嫄躺在裡面,從前胸到後背,腳底皆有燒傷痕跡,軀體上有裂開的紋路,雙耳外有血跡。
被雷擊中而亡的屍首,大理寺與刑部皆有記載,薛嫄的死狀基本吻合。
青蕪被關在空置的禪房,她已如驚弓之鳥,看到秦諒他們走近,縮在角落簌簌發抖。
秦諒道:「青蕪,你且仔細交待,當時是何種情形。」
青蕪忍不住捂著耳朵,尖叫喊道:「別殺我,別殺我,不是我啊,是雷劈了娘子,娘子起火了,被燒了!」
秦諒一聲厲喝:「閉嘴!你且如實交待當時的情形,不得添油加醋,不得隱瞞!」
秦諒的止小兒夜啼名不虛傳,青蕪的哭聲,一下哽在了喉嚨,腦中不由得浮起了當時可怕的場景。
山上天氣多變,雷雨天氣多,驚雷比在京城時要令人害怕,仿佛在頭頂炸開。
隨著時日過去,慧心都習以為常,兩人也漸漸習慣了。
午膳後,青蕪如常伺候薛嫄午歇。平時山上早晚涼爽,青蕪念著薛嫄身子弱,床上還是鋪著厚褥子。
薛嫄坐在床沿邊,掀開褥子,道:「天氣悶熱得很,得等雨下了下來才會變得涼爽。青蕪,將床上的褥子換床薄的吧。」
青蕪也覺著有些悶熱,上前摟起了褥子,道:「我給娘子換一床稍許薄的,等下過雨,晚上再給娘子換回來。」
薛嫄嗯了聲,起身到了牆下。抬頭去看瓦當,道:「要是今朝雨水再浸進來,青蕪,你便去催一催圓淨,屋子下雨漏水,必須得修繕。」
夏日雨水多,下得太大時,瓦當排水不及時,或有裂縫,雨水偶爾會從牆壁處浸入,牆壁已經開始發潮起霉。
皇廟修葺麻煩,需要向宮內請示,經宮內同意,再安排派人來修繕。等到人派來時,不知到了何年何月,青蕪上次與圓淨師太提過一次,圓淨如實告訴了她,且要等著。
青蕪從箱籠里取了薄被,脆生生應是,抬起頭朝薛嫄看去,眼前白光閃過,她仿佛感到眼快瞎了。
接著,腳底抖動,耳邊轟鳴,焦糊味撲鼻。
薛嫄倒在了地上。
從頭到尾,青蕪都沒回過神,她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直到火舌捲起,青蕪才尖聲大叫,撲上前想要扶起薛嫄,她已經斷了氣。
青蕪泣不成聲,語無倫次交待完,「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雷沒劈我,雷沒劈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傷了自己,我親眼看到她拿匕首,將自己的手臂割斷了,她說這是斷臂求生,遭天譴了,遭天譴......」
秦諒一個箭步上前,右手揚起,將發狂的青蕪劈暈了過去。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秦諒沉默了下,道:「諸位已經看過,聽過。皇城司會將皇廟繼續看著,至於後面要如何處理,諸位去向聖上回稟,由聖上定奪。」
眾人一言不發離開禪院,沈士成腳步沉重,走得極慢,他也不知在想著什麼,緩緩回過了頭。
此時夜幕沉沉,星辰漫天,在頭頂流轉,仿佛抬手便可觸及。
禪院黃色的牆,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顯眼。
除去寺廟,只有皇城的宮牆能用這種顏色,昭示著無上的尊貴。
皇城司的兵將巡邏過來,殷知晦看到何三貴,上前與他打招呼:「何指揮使也在?」
何三貴抬手見禮,道:「需要人手輪值,下官被派了來。殷相你們可是查完要回城了?」
殷知晦點點頭,與何三貴道了別,「不耽誤你當差了,溫先生他們快回京了,到時候你若有空,來府里與他們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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