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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貴難以置信望著文素素,她淡淡地道:「現在外面還能看得到些人影,你待黎明時分再離開。李達的屍首,天亮後就會被人發現,你要是不想擔上殺人的罪名,就小心為上。至於許梨花的事情,我會想法子,能不能讓她出來,我也不確定。」
何三貴一聽,總算還有絲盼頭,對文素素言聽計從,按照文素素的指示,洗掉手上的血與油漬,點了燈提到臥房。他也不嫌棄髒亂,手腳麻利開始灑掃整理。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小爐燒著也不冷,文素素靠在牆上,闔眼歇息養神。
何三貴抱著一堆破被褥出來,道:「你去瞧瞧可滿意。」
文素素起身進去臥房,屋裡的破爛雜物都收走了,床上空蕩蕩,只鋪著一張尚算乾淨的半舊葦席,比先前豬圈一樣好了不少。她累到了極點,道:「你拿出去燒掉,順便弄點糠餵豬。在明日白天時,李達被人發現後再來找我。」
何三貴不敢多問,一一應下後出去忙碌。
文素素將襖子折了下當枕頭,其餘的舊衫搭在身上,沉沉睡了過去。
「死人啦!」
尖銳驚恐的喊聲,穿透雲霄,文素素睜開眼,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文素素下床收拾,剛洗漱完,破院門被哐哐一陣猛砸:「文氏,文氏,你趕緊去看,外面的屍首,像是你的夫君李達!」
第十五章
文素素走出大門,一個穿著短褐的中年漢子,眼神肆無忌憚在她身上來回打量,興奮且輕佻:「文氏,你快去,快去認屍。」
美貌,無依無靠的寡婦,就是一塊金錠,人人都想撲上來啃幾口。
文素素沒理會漢子,佯裝緊張小跑出門,漢子跟在她身後喊道:「文氏,你別急別急,莫要摔著了!」
一個婦人怒罵道:「好你個死鬼,就你熱心腸,仔細老娘挖了你的眼珠子!」
漢子氣惱罵了句,便興沖沖湊上去看熱鬧。
離亂石堆約莫一丈遠處,圍著十餘人指指點點,看到文素素,各種目光朝她齊刷刷投來。
秦娘子從人群中走上前,拉住她心有餘悸地道:「文娘子,應當是李達。他當年抓豬的時候摔了,潰爛流膿後就留了個坑,坑清楚明白著呢。你,你別看......」
地上躺著殘缺不全的屍首,似被啃咬過,慘不忍睹。
文素素拿帕子遮擋住臉,她這些時日太累,臉色本就不好,此時看上去便是不堪打擊,腳步踉蹌著,眼見就要暈過去。
秦娘子忙攙扶住她,勸道:「唉,這一帶野狗多,餓得眼都發綠,李達他肯定又吃醉了酒,吐了一地,引了野狗來,他就是活.....」
在她看來,李達死有餘辜。人死為大,秦娘子將話咽了回去。
「你懂甚,李達醉得再厲害,野狗也不會生吃了他。他那頭骨都碎了,著地上有油,他肯定是摔了一跤,流血暈了過去,野狗聞到血肉,還不得撕扯。」
「就是就是,只這路上哪來的油?」
秦娘子想到昨日吳黑狗來鋪子吃羊肉湯,吹噓他賺了一筆銀子,李達發了財,將文氏典給了何員外。
「五年之後,文氏還年輕,能再替李達生兒子延續香火。哪怕生不了,李達還怕尋不到年輕的給她生兒子?」
「文氏跟著陳晉山養了一年,你瞧那副模樣,哎喲,看得我心都要化了。何員外有錢,養五年之後,指不定會變成何等妖精。李達真是撿了寶,他說了,是瞧在何員外的面子上,以後不再典出去。嘿嘿,不典出去,在自己家中做營生買賣,何須愁錢財不滾滾來!」
窮人的命不值錢,女人更不值錢。窮人將妻子典出去生子,供有錢人享樂。還有那沒皮沒臉的,丈夫招攬客人,妻子伺候客人,做那皮肉買賣。
文素素曾兩次前去買燈油,地上定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的油罐,秦娘子感到一陣陣暢快,不由得譏諷地道:「真真是活該,壞事做絕,老天看不過眼,要收了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很是起勁。有人看笑話,有人心裡打起了小九九,有人還算好心,道:「文氏一個婦道人家,大家都是鄰里鄉親,幫著搭把手,將李達收斂安葬了。這天氣愈發熱,再放就爛掉了,可拖不得。」
秦娘子忙叫了夥計前去幫忙,文素素拿帕子擦了把臉,紅著眼眶哽咽著道:「家裡沒錢,就剩下幾頭豬,勞煩大家幫著處置了好辦喪事。」
秦娘子一聽,趕緊叫來夥計:「你去,只買最便宜的薄棺。」
夥計前去了,秦娘子拉著文素素,低聲道:「一頭豬不過一兩銀子左右,你總得留幾個錢財在手上,以後還得過日子呢。」
說到以後,秦娘子就連連嘆氣。
寡婦門前是非多,文氏樣貌又出眾,指不定會生出什麼風波。
文素素像是傷心過度,整個人六神無主,一切交由秦娘子安排。
「讓開讓開!」
眾人正要去收拾時,一陣吆喝響起,兩個差役走了上前,見到地上的屍首,嫌棄地轉開了頭。
領頭的差役問道:「有人前來衙門報官,說是這裡有人死了,怎麼回事?」
有人急忙說了起來,差役聽得不耐煩,一指文素素道:「你來說。昨日夜間,你可曾聽到了動靜?」
文素素怯生生上前,虛弱地道:「昨日我忙著洗刷收拾,夜裡睡得沉,未曾聽到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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