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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重淵下馬上了船,四下打量,青書忙解釋:「王爺,小的恐大船不便行駛,還請王爺委屈一陣。」
齊重淵哼了聲,嫌棄船艙不乾淨,走到甲板上,負手矗立。
河上風大,齊重淵站了一會,又回到了船艙。琴音領著護衛已經擦拭過,他方勉強坐下,道:「讓船夫快一些。」
青書不清楚殷知晦他們去了何處,只能應下,出去想船夫打聽。船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只能順風行船,朝鄉下行去。
過了午間,殷知晦他們的船還未見蹤影,齊重淵早起未用飯食,到了鎮子上,上岸找了間食鋪,隨意用了幾口飯,再上船行駛了一段。
起初齊重淵覺著沿河的景致還挺別致,青瓦人家,遠山樹木顏色繽紛,紅黃青綠,看了一陣便沒了興趣。
齊重淵立在船艙,眼神沉沉望著河水盪起的波瀾,片刻後道:「回城去。」
青書趕緊前去吩咐船夫,掉頭回了茂苑縣。
這邊,文素素與殷知晦一行,一大早上了船,泛舟而去。
文素素站在甲板上,指著前面道:「七少爺,我們沿著那邊去。」
殷知晦抬頭看去,河流的岔道不遠處,有漢子在忙著修剪桑樹,婦人忙著在桑樹根刷上一層白白的東西。
「好,我們去瞧瞧。」殷知晦吩咐了問川。
船轉了個彎,駛入了岔道,在青石岸邊停靠,他們幾人下了船。
忙碌的農人見到他們走來,好奇地打量,有人認出了瘦猴子,朝他喊了聲。
瘦猴子跑上前,抬手抱拳道:「張大哥,王嫂子,你們這是在忙甚?」
王嫂子道:「天氣涼了,要將桑樹枝丫剪掉,拿回去當柴燒。明年春上會再長出來,省得白吃肥。」
瘦猴子探頭看向木盆,鼻子翕動聞了聞,伸手捏了下,道:「這裡面可是白灰?」
張大哥道:「是白灰。白灰貴得很呢,今年的蠶桑多賺了幾個錢,才捨得兌得濃一些。這桑樹嬌貴,要是生了蟲,根枯了,明年就沒了收成。」
文素素與殷知晦也走上前看了,白灰就是石灰,在大齊入藥。若非今年多賺了些錢,他們哪用得起。
兩人請教了他們一些桑麻的問題,再到臨近的村子走了幾圈,仔仔細細詢問,記錄。
待到中午時,他們隨意用了些點心燒餅,再繼續沿河而下。忙到太陽西斜時,方上船回城。
文素素走了一天,洗了下手,靠在船艙上歇息。
殷知晦看了她一眼,讓問川他們去了後艙,他親自守著爐子煮茶,挑了挑火爐,關心道:「娘子可是累了?」
文素素說是,「有點兒累,我在算計稅區間。」
殷知晦好奇地道:「區間?」
文素素解釋道:「戶部定額徵收賦稅的區間。江南道的蠶桑,畝數已經核計清楚,種植的蠶桑,能織出多少布,戶部按照織布量,核定各州府要交的賦稅。如今存在不確定的問題便是,蠶桑受到蟲害,蠶繭收成會跟著受到影響。戶部只管收錢,底下的官員肯定會叫苦連天。摸清病蟲害產生的大致損耗,除非大旱災,大洪災,地動等大災害,戶部能將這部分損耗提前核計在內,合理定稅。銷往大齊的布匹,與銷往番邦的布匹,各家織坊,海商布商提前申請數量。戶部核計比率,平抑行市,穩定兩者之間的差額。控制商戶將銷往番邦布料的賦稅,換作銷往大齊的繳納。」
殷知晦說不出的佩服,緊盯著她道:「文娘子想出這個法子,計相都比不過。娘子的算術尤其厲害,無需算盤便能算出來了。」
文素素學過心算,而且非常擅長,但她不會打算盤。
「七少爺謬讚了,其實現在的辦法,只能是無奈之舉,且算不上精確。不過,七少爺說過大齊立國時,戶部能收到的賦稅,按照現在統計的蠶桑畝數,戶部就算少收一成,也能達到那時的稅銀。」
殷知晦點頭,高興地道:「我也大致算了下,比起戶部去年收到的稅銀,足足翻了一倍不止。這些年虧空的稅銀,真真是金山銀山,唉,不知聖上看了,會做如何想。」
海稅涉及到的官員太多,為了穩妥起見,殷知晦將所有的核實帳目,分成了幾份,藺先生溫先生他們先行帶了一份回京。
聖上收到帳目之後,會如何處置,殷知晦其實大致明白了些。他不太願意去深想,一想便會深感無力。
文素素見殷知晦神色黯然下去,她並未多問,繼續道:「每年都得讓各縣統計蠶桑畝數,有變化時,戶部能及時做出調整。這一點尤為重要。關鍵得看當地的官員,會如何做了。最初的數有誤,會引起一連串的錯處。」
要是底下官員隱瞞敷衍,不出幾年,這一塊照樣會變成本糊塗帳。
殷知晦嘆息一聲,道:「革新要決心,並非人人皆能做到破釜沉舟。」
文素素反問道:「七少爺以為,聖上可能做到?」
殷知晦沉默著,良久後方道:「我亦說不清楚。」
水沸騰了,殷知晦提壺斟茶,垂下眼瞼問道:「娘子辛苦數月,若是沒見著什麼變化,娘子可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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