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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娘守著瓦罐里的飯菜,楊嬤嬤前去張羅了,她做事麻利,很快就領著丫鬟僕婦收拾妥當。
瓦罐里的飯菜也煮好了,文素素嘗了口,對李三娘道:「滋味還不錯,你們也這般吃。」
飯菜燙,文素素吃得慢,一碗飯剛吃了一半,楊嬤嬤進屋回稟:「娘子,殿下來了。」
文素素笑了下,放下筷子走出屋,立在廊檐下相迎。
齊重淵大步而來,到了文素素麵前,拉起曲膝見禮的她進了屋,「外面冷,你站在這裡作甚?」
進屋後,齊重淵聞到飯菜的氣味,朝案几上一看,頓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道:「你這是吃的甚?豬食?」
文素素無語了下,道:「這是蘿蔔白菜豆腐,加上糙米飯放在一起煮後的雜飯菜。」
齊重淵聽到蘿蔔白菜豆腐,眉毛揚得快飛了出去,惱怒道:「難道孤的太子府,連肉都吃不起了?!」
他負手在後,四下一看,屋中空蕩蕩,入目之處幾乎難見鮮艷的顏色。上前奉茶的李三娘,身上罩著件本白衣袍,他反應過來,立刻大怒,咆哮道:「阿愚前腳剛到,誰這般快的動作,讓你們守孝了?」
文素素並不回答,只幽幽著盛怒的齊重淵。齊重淵被文素素看得愣住,不自在地道:「你看甚?」
「殿下瘦了。」文素素麵不改色地回答,又補了句,「還憔悴了。」
齊重淵下意識抬手撫摸臉,沒好氣地道:「孤平時忙得不可開交,國事家事,事事要操心,哪能胖得起來。」
文素素喟嘆一聲,道:「是啊,殿下太不容易,這般晚了,殿下還不得歇息。殿下還沒用飯吧,我讓人替殿下傳飯可好?」
齊重淵哪有心情用飯,聽到文素素一問,肚子馬上餓了起來,哼了聲,道:「你倒是記得孤,沒只顧著自己。去傳吧。」
文素素出門去吩咐,楊嬤嬤對李三娘道:「我去吧,夜裡黑,你還不大熟悉路,別走岔了。」
文素素略微思索,對李三娘道:「讓楊嬤嬤去吧。」
楊嬤嬤趕去了廚房,文素素轉身回了屋,齊重淵坐在塌几上朝她招手,「你過來。」
文素素走過去坐下,齊重淵拽著她的手,問道:「可是太子妃故意刁難你,讓你給李氏守孝?」
只讓齊重淵看到眼裡就好,文素素只不解問道:「殿下的意思,不該替李娘子守孝?」
「守個屁!」齊重淵氣得罵了句,臉色很是難看道:「李氏的喪事該由詹事府去操辦,等禮部給李氏正式誥封,該以何種規制禮儀下葬,這是國事,不是尋常百姓後宅婦人沒了的小事!薛氏就一個商戶女,就懂得後宅的那點子事,懂得算個帳,她自作主張胡亂安排一通,處處逞能,還以為自己能幹,真是不知所謂!」
文素素清楚,齊重淵是在藉故發泄,太子妃正好趕上。
這件事,太子妃既冤,又不冤。
太子府雖有詹事府,現在還不完備,太子妃出面張羅,合情合理。
東宮迄今未曾修葺好,東宮是一國儲君的榮耀與體面,齊重淵卻沒能得到手。
齊重淵監國,聖上仍在,他的監國,便可想而知。
權力在眼前晃動,淺嘗到了其中的美妙,卻無法大快朵頤。
殷貴妃沒了,他的喜事,被喪事替代。他對殷貴妃薨逝的傷心,從他得到李氏去世,脫口而出的話中,能窺知到還余幾何。
齊重淵被正大光明立為儲君,卻做得灰頭土臉。他能在聖上,重臣面前忍一忍,對著太子妃,認為不重要之人,他向來不客氣。
太子妃並不蠢,以前她頭上壓著殷貴妃與齊重淵,現在殷貴妃這座大山沒了,只餘下了齊重淵,她估計鬆懈了。
齊重淵以前罵秦王福王,抱怨聖上偏心。殷貴妃掃興,總是愛潑他冷水,管東管西。
文素素對此早已經熟門熟路,很有經驗了,只靜靜聆聽,不時附和一句。
楊嬤嬤領著粗使嬤嬤,提著飯食熱水回到望湖院,李三娘上前去幫忙擺放。
文素素瞄到已經涼了的飯菜,眉毛挑了挑,沒有做聲。她親自擰了熱帕子遞給齊重淵:「殿下先用飯吧,別餓壞了身子。」
齊重淵早就餓了,他勉強停下來,接過帕子擦拭了手臉。
到了案桌前,齊重淵看到已經涼掉,結了一層油花的紅燜羊肉,那股火氣瞬間再直衝天靈蓋。
他抬手用力一掀,花梨木案桌搖晃,碗碟翻倒,湯湯水水灑了一地,猙獰咆哮道:「混帳東西,連孤都敢糊弄!」
第一百零四章
楊嬤嬤第一次見到齊重淵發火, 嚇得臉都白了,手都發抖,壯著膽子上前收拾碗碟。
李三娘算是經驗豐富, 她悄然拉住了楊嬤嬤, 暗自朝她張嘴無聲道:「別急,看娘子。」
楊嬤嬤讀懂了李三娘的唇語, 隨著她的目光偷偷朝文素素看去。
齊重淵越想越怒火衝天, 如疾風般走出屋, 經過文素素身邊,被她拉住了手腕。
「作甚?」齊重淵不耐煩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再抬頭看向文素素,沉聲道:「你別管,孤定要薛氏好看!」
文素素細聲細氣地道:「殿下, 還沒用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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