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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喘了口氣,喉嚨一陣發癢,聖上青筋暴露的手,痛苦地抓住案桌邊緣,咳得好似五臟六腑都在翻滾。
黃大伴神色大駭, 顧不得錦被了,急步上前倒了溫水放在一邊,又前去擰了帕子過來。
這些時日聖上經常咳嗽,服藥也不見好轉, 身子每況愈下。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聖上接過帕子擦拭過手臉, 用溫水漱了口。
黃大伴猶豫了下,勸道:「聖上, 老奴去傳鄭太醫正過來,再給聖上診診脈,這般下去,聖上的龍體吃不消啊!」
聖上輕喘著氣,搖了下頭,道:「我的身子自己清楚,等過一陣睡片刻就好。」
夜裡聖上睡不好,安神湯吃下去,很快便會醒來,要再吃上一碗,才能勉強迷糊到天明時分。
聖上蜷縮在椅背里,復又拿起先前的冊子翻看。黃大伴不敢打擾,小心翼翼將錦被搭在聖上的膝蓋上,退到一邊守著。
冊子聖上已經看了足足四五遍,每一遍感悟都不相同。
大齊戶部的賦稅收入狀況,各州府歷年來的變化,冊子上用簡單清晰的數,做出了解釋說明。
其中,聖上看得最多的,便是淮南道的賦稅變化部分。
開始起變化的那一年,秦王定下了淮南徐氏八娘為王妃。
淮南道與江南道一樣種植桑麻,養蠶織布。雖比不過江南道在桑麻布料上的繁榮,在大齊能居於前五。
從這一年起,淮南道的賦稅銳減,其中減少最多,則是來自桑麻布匹紡織等的賦稅。
淮南道為了彌補這一塊的賦稅差額,在茶,鹽,人丁等上進行攤派。
聖上對官員的所作所為,心底自然一清二楚。水至清則無魚,除非實在是太膽大妄為,引起民亂,他一般不會過問。
官員若要彌補十兩的賦稅,進行攤派的銀兩,估摸著要達到十五兩,多出的五兩部分,則進了官員的錢袋。
淮南道的百姓不堪重負,人口逐年下降,盜匪橫行。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一切的根源,皆在於錦繡布莊的崛起。
風起青萍之末,錦繡布莊屬於了皇家,也給日漸沒落的大齊,埋下了深深的禍端。
秦王府得到的錢財,乃是屬於大齊的戶部。如今將鋪子莊子奉上,雖說是將錢財還給了戶部,已造成的損害,如何就這般簡單抵消了。
聖上臉火辣辣地疼,紙上的每個字,都像是在嘲諷他當時的短視。
想到對秦王府的稱讚,大善的褒獎之語,聖上還要做全表面功夫,誇讚了親王。
立儲君之事迫在眉睫,他是君王,每句話都會引來底下朝臣官員的猜測,一個臉色不對,那些聰明人便會浮想聯翩。
四皇子五皇子他們還小,除非他們有經緯之才,聖上也不會立他們。對著兩個已成人的兄長,立他們,只會讓兄弟之間自相殘殺。
至於秦王與周王,眼下看來,周王略勝一籌,卻無法讓聖上下決斷,終究是資質遜色了些。
聖上收起了冊子,盯著良久。
這份冊子,應當並非出自殷知晦之手。冊子的行文方式,雖有所變動,聖上依舊看得出來,這與江南道的帳目,周王府鋪子莊子所採用的帳目記錄,如出一轍。
江南道今年的春蠶賦稅,已經送至戶部,江南道的蛀蟲,容他們這些時日,該逐一清理了。
聖上收起冊子,吩咐黃大伴,「去將老二與阿愚叫來。」
慶興宮。
東暖閣的綠竹窗簾垂下,屋中便顯得有些陰暗。
齊重淵一進屋便皺起了眉頭,對坐在軟塌上的殷貴妃抬手見禮,抱怨道:「阿娘,屋子這般暗,你仔細傷了眼睛。」
殷貴妃怕熱,綠竹窗簾放下後,便覺著屋子裡清涼些。她未理會齊重淵,對隨著他一道前來的殷知晦招手:「阿愚來了,快坐。」
殷知晦見過禮,在錦凳上坐下了,仔細打量著殷貴妃憔悴的臉色,關心地道:「姑母可有宣太醫?」
齊重淵搶著道:「阿娘不喜吃藥,阿愚你問來有何用。」
羅嬤嬤奉上了茶水,齊重淵一看熱茶,便沒了興致,道:「去換薄荷水來。阿娘你也嘗嘗,薄荷水清涼,吃了能提神醒腦。」
殷貴妃只得依了他,「阿愚可要吃薄荷茶?」
殷知晦道好,殷貴妃便讓羅嬤嬤去換茶,「太醫院有薄荷,你去要一些來備著。」
齊重淵叫住了要出去的羅嬤嬤,「你順道去取副安神湯,夜裡熬給阿娘吃,讓阿娘能睡個好覺。」
羅嬤嬤賠笑著,見殷貴妃點頭,方曲了曲膝出去了。
齊重淵語重心長地道:「阿娘,你夜裡睡不好,白日便沒精神。就算白日能眯一會,始終精力不濟。」
殷貴妃在白日時,頭的確暈乎乎,難以集中精力。
齊重淵難得的關心,令殷貴妃很是欣慰,連著道了幾聲好,「那勞什子藥又苦又臭,既然老二你有心,我且忍一忍。」
說完安神湯之事,殷貴妃讓伺候的宮女退了出去,問道:「朝堂上的情形如何了?」
殷知晦沉默了下,道:「秦王府之事,姑母已經知曉,如今百姓對秦王感恩戴德,戶部亦是。」
殷貴妃臉上浮起冷笑,道:「民心朝臣之意,皆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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