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頁
柳柒道:「如今戰火燃遍了慶州,百姓豈有不惶恐之理?爾等莫再被歐陽建欺騙,如能及時醒悟,陛下定會從輕發落。」
監門官自知說不過他,索性耍混:「柳柒,你算個什麼東西?仗著模樣好看便當了天子寵臣,還與淮南王走得那般近,誰知道你和他們父子之間有沒有——」
「咻——」
污穢不堪的話語還未說盡,一支冷箭破空射來,貫穿了監門官的胸膛。
他甚至還未來得及掙扎就已煙氣。
柳柒和趙律白同時回頭,只見幾尺開外的雲時卿手持長弓,眉目冷厲地望向城樓:「不聽話殺了便是,何必與他浪費唇舌。」
監門官一死,城樓上的所有守衛都慌了神,紛紛手持戈矛對準了城門下的一大片人馬。
雲時卿又取來一箭搭上弓弦,沉聲問道:「開城門嗎?」
城樓上的旌旗迎風翻飛,發出獵獵聲響。
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動靜。
雲時卿拉滿弦,柳柒還未來得及阻止,他便又射出了一支箭。
「噗」地一聲,箭矢扎進皮肉,射中了一名舉旗的守衛。
他再度取出一支長箭,柳柒不想他濫殺無辜,立刻出聲道:「我不知歐陽建許了你們什麼好處,但慶州城絕非安逸之所。如若歐陽建投敵,爾等以後便是蠻夷的子民,可你們別忘了,漢人與蠻夷積怨已久,就算慶州歸順回元,爾等的日子也不見得有多好過。」
沉寂良久,城樓上站出一人,嘶聲喊道:「做蠻夷子民有何不可!我們在此處受盡朝廷的剝削,日子何嘗好過過!塞北之地,黃沙漫漫,每年產糧本就稀薄,可所征之稅卻一分也不能少。太平之年,易子而食,你們這些京官金銀俸祿享之不盡,根本就無法體會這種苦難!」
此言一出,柳柒等人俱怔在當下,須臾,趙律白道:「陛下早在十年前便對慶州、渭州、蘭州、熙州、西寧州以及珉州六地的徵稅減了三成,豈有一分不少之說?」
城樓那人冷笑道:「不增稅就已是萬幸,哪兒來的減稅?」
柳柒看向趙律白,說道:「王爺,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趙律白道:「敢動國稅的手腳,歐陽建的膽子可真不小。」
「殿下,讓我來勸一勸。」話畢,柳柒對城樓上眾人說道,「諸位都是有家室之人,所謀所求不過是讓親者安寧餬口,慶州遠在塞北,陛下無法傾聽民意,以致政務疏漏,讓奸佞橫行法外。淮南王如今就在慶州,諸位無論有何冤屈均可述訴,待王爺查清此事後,定會給慶州的百姓一個交代!
「蠻夷生性嗜殺,就算他們許諾了好處,也只有歐陽建夠格分一杯羹,一旦回元大軍進城,他們便要屠盡慶州城內的漢人,你們當真要坐以待斃嗎?」
蠻夷者,匈奴後裔也,生性好戰嗜血,若攻漢城,必屠之。
柳柒一番言語軟硬兼顧,果真讓城樓上的守衛們心生動搖。
不多時,十餘名守衛相攜走下城樓抬走了巨木門拴,而後打開城門恭迎淮南王入城。
眾人趕到歐陽府時,這座崢嶸軒峻的宅邸早已人去樓空,庭院雜物橫陳,草木俱被踐踏殆盡,只余滿地狼藉,那些個名貴字畫及器物與府中人一樣,也不翼而飛了。
趙律白強忍怒意道:「仔細搜!城門緊閉了一兩日,本王就不信歐陽建長翅膀飛走了。」
一應人等四散而開,柳柒也沒閒下來,兜兜繞繞,和趙律白來到了歐陽建的書房。
這座宅院狼藉不堪,唯此處還算整潔乾淨。
他沿著那些書櫃走了一遭,幾乎將每本書都摸了一遍,最終在東南方的書柜上發現了端倪。
自上往下第二排第一本書無法拾拿,亦推不動,他便用了些力氣往下按去,只聽一陣悶沉的轟隆聲響起,書櫃後那面牆壁竟徐徐往右挪開,一道兩尺來寬的密道入口赫然顯現。
趙律白聞聲趕來,蹙眉道:「這座宅子還真是別有洞天啊。」
柳柒道:「歐陽建想必正躲在裡面。」
私宅建造的密室大多是用來收藏財物的,不會設下機關算計他人,趙律白和柳柒未做遲疑,立刻握緊武器朝暗道走去。
*
雲時卿攜一隊人手搜查後院,至一間寢室時,他耳廓微動,下意識瞥向左側那隻衣櫃。
此屋布置得極其典雅,繡屏嫣然、羅帳旖旎、妝鏡明亮,桌上還有幾個精緻的首飾匣子,依稀可辯出這是女子居住的閨閣。
幾名持刀士卒一入屋內便開始翻箱倒櫃,噼里哐當一通亂響。
雲時卿目不交睫地盯著那隻朱漆鏤花的衣櫃,逕自走將過去。
少頃,他對屋內眾人道:「你們去別的地方轉轉,此處由我來查即可。」
眾人領命退去,待腳步聲消失後,他用劍鞘敲擊衣櫃,淡聲道:「出來。」
櫃門緩緩打開,景禾從衣櫃內走出,素淨的白衣甚是惹眼。
雲時卿眉眼冷厲,語調尤甚:「景公子,你為何在這兒?」
景禾道:「此乃草民的臥房,草民無處可去,只能藏在這裡。」
雲時卿的眸底閃過一抹訝色,他道:「這可是女子的閨閣,怎會是你的房間?」
景禾垂眸:「草民不敢說謊。」
雲時卿沒有詢問緣由,欲轉身時,忽然瞥見景禾手裡攥著幾封信箋,他問道:「你手持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