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待兩人換完喜服,村頭隱約有嗩吶聲響起,齊蓮小跑出去瞧了一眼,果真是卓銘家的迎親隊伍。
「阿媽阿媽,他們來了!」齊蓮迅速折回屋內,繼而將紅寶石面簾戴在柳柒臉上,「納藏婚嫁本來無需佩戴此物,但為防萬一,柳相還是戴上罷,即使入城時遭人阻攔,他們也斷不敢破壞規矩掀開你的面簾。」
不多時,迎親隊伍到達符赫的小院,新郎卓銘自馬上一躍而下,在眾人的起鬨聲中進了屋,而後脫下喜袍,與雲時卿調換了身份。
符赫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卓銘,你阿爹可知曉?」
卓銘點頭:「阿爹曉得,而且阿爹昨晚連夜退了喜信,止幾位信得過的叔伯過來充場子,不會有外人到來。」
符赫道:「委屈你和蓮蓮了。」
卓銘撓頭一笑:「嬢嬢嚴重了,吉日甚多,婚事延後也沒關係。可我妻只有蓮蓮一人,縱使是假成親,卓銘也不會娶旁人回家。」
齊蓮面頰滾燙,立刻挽住符赫的手撒嬌:「阿媽你看他!」
符赫淡笑著回頭,對柳柒和雲時卿說道:「你們且放心去,入城之後卓銘他爹會帶你們見丹巴域本阿爾默贊,此人頗為可靠,他定能將消息傳達給穆聶。」
域本是納藏國的官職名,等同於大鄴的知州。
柳柒和雲時卿不約而同地向符赫行禮拜別,旋即往外走去。
「等等等等!你們現在是夫妻,哪能各走各的!」齊蓮攔住他們,焦急地道,「雖是假成親,但萬不可穿幫!」
卓銘點頭:「村外有許多兵,別讓他們起疑。」
兩人頓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回應。
齊蓮牽過他倆的手疊放在一起:「你們都是男人,彆扭個什麼勁兒啊!」
柳柒本就難熬蠱毒的折磨,甫然觸上雲時卿的掌心,頓覺渾身筋骨都酥了,連呼吸也不自禁加重。
雲時卿眸光翕動,而後隔著布料握住他的手腕,牽著他離開了小茅屋。
嗩吶聲再度吹響,迎親隊伍徐徐走出村子,至寬敞處時,柳柒下了馬,轉而坐進一輛紅綢馬車。
這次出村極為順暢,穆歧的人只簡單搜尋一番便放他們離去了,及至午時,迎親隊伍總算抵達丹巴城外。
柳柒無力地靠在馬車內,額角隱隱有薄汗滲出。
崑山玉碎蠱來勢洶洶,越臨近正午他便越難受,饒是封住了幾處大穴也無濟於事。
也不知還要多久才可抵達卓銘的家,柳柒呼吸疾熱,骨軟筋麻,心頭擔憂不已,倘若那邪香在此時溢出……
「停——」
正當他惶惑不安時,一聲厲喝止住了迎親隊伍前行。
人群熙攘,議論不斷,柳柒此刻心緒不寧聽不太真切,依稀可知是穆歧的精兵攔住了他們。
恍然間,有人跳上馬車,掀開了厚重的車簾。
柳柒輕抬眼眸,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來人正是工布王穆歧的獨子——烏魯森圖。
烏魯森圖認出了騎在馬上的新郎是雲時卿,繼而猜測出馬車內的新娘極有可能是柳柒假扮,遂親自一探究竟。
此刻四目相對,他並無任何驚詫,只目不交睫地凝視著柳柒,唇角微動,欲言又止。
少頃,烏魯森圖抬手,試圖撩開那張遮面的紅寶石面簾,柳柒卻側頭躲過了他的觸碰。
烏魯森圖的手懸在空中,良久才放下,轉而退出馬車,對身後眾人道:「放行。」
「可是少主……」
「放行!」
攔在丹巴城外的兵卒門只得聽從烏魯森圖的命令放他們入城,待迎親隊伍行至卓銘家時,眾人總算鬆了口氣。
雲時卿幾步來到馬車前,掀開車簾時見柳柒半弓著身子伏在引枕上,眉心不由一蹙,旋即對卓銘道:「柳柒此前中了奇毒,今日適逢毒發,需儘快調理。煩請卓公子備房一間,以便我為他運功驅毒。」
「有有有,空房多的是!」卓銘擔憂道,「既是中毒,當請名醫診治,柳相他……」
「此毒無解,唯有運功方可壓制。」雲時卿沒再細說,迅速將柳柒扶出馬車。
卓銘見柳柒果真不太正常,當即引他二人行往後院。
蠱毒肆虐,痛苦難當。柳柒渾身灼燙,身體似在發抖。
他離雲時卿愈近,那股慾念就愈發濃烈,即使理智尚存,可身體的貪念卻早已控制住了本能,只能放肆地、貪婪地去汲取身邊之人的氣息。
柳柒下意識想要推開雲時卿,然而掌心落在對方手臂時,竟變成了顫握。
雲時卿察覺到他的異常,只垂眸瞧了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卓銘已將他們帶入至後院的廂房,正待離去時,卻見一位小廝急忙跑來,氣喘吁吁地道:「少爺不好了,那、那群人來了!」
卓銘不解:「什麼人?」
小廝道:「方才在城外攔我們的人!」
柳柒和雲時卿同時回頭,眼裡俱是警覺。
卓銘道:「你先出去攔住他們,我馬上出來。」
「不用,」柳柒制止道,「越是阻攔,他們越是懷疑。卓公子,帶我們去前廳,婚禮照常進行。」
雲時卿道:「可是你……」
柳柒雙眸雖泛著水波,然而嗓音卻無比鎮定:「事已至此,煩請雲相再配合我做做戲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