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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回元的探子,不能讓他們輕易跑了。」雲時卿說罷翻身上馬,對趙律白拱了拱手,「下官帶人前去將他們阻截,王爺莫再耽擱了,趕緊啟程往慶州城行去。」
他帶人去追殺那批回元探子,趙律白和衛斂則率領大軍前往慶州城,片刻也不敢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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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穿透了雲時卿的心臟,鮮血噴涌,觸目驚心。
柳柒猝然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頸側布滿了潮汗。
外間很快有腳步聲響起,柳逢掌著一盞油燈走將進來,隔著帳幔擔憂地問道:「公子可是做噩夢了?」
柳柒的呼吸甚是急促,髮根如同泡了水,濕淋淋一片。
他緩和良久方才坐起身,旋即挑開帳幔看向窗口,啞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三更一點。」柳逢道,「今日不必如朝,公子再睡會兒罷。」
柳柒的寢衣被汗漬浸透,黏糊糊地貼在身上,極不好受。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淡聲道:「備些熱水,我要沐浴。」
洗掉滿身熱汗後,柳柒已然無心入睡,他披著外袍去書房抄寫經書,柳逢知道自家公子心情不佳,便沒有多問,兢兢業業地替他研墨。
少卿,他聽見公子開口發問了:「昨日可有來信?」
柳逢搖頭:「沒有。」
見他面色沉凝,柳逢又道,「您當初給那些暗衛交代過,倘若王爺有什麼異樣,務必急信回京。除了那日在樂蟠縣吃醉酒之外並無信件送回京城,可見王爺一切安好。」
柳柒無聲蹙緊了眉,連經文抄錯了也渾然不覺。
方才那個夢太過真實了,雲時卿被一箭穿心,鮮血噴涌,仿佛全部濺至他的臉上。
他提筆沾墨,溫聲說道:「無礙便好。」
柳逢審時度勢地觀察他的臉色,而後說道:「想必雲大人也平安無恙。」
柳柒抬眸瞧了他一眼,又沾了些墨汁在狼毫上,繼續抄寫經文。
柳逢道:「已經初十了,公子的蠱毒復發在即,需儘快服一枚延緩蠱發的藥丸。」
經他一提醒,柳柒這才意識到已經快到月中了:「那藥丸克制諸多毒物,可短暫地消耗身體,催人慾睡。用過早膳後我要進宮一趟,若是精神欠佳,恐惹陛下惱怒,還是入睡之前再服飲罷。」
巳時左右,柳柒入宮面聖。
六月的天氣炎熱不堪,宮中已經用上了冰塊兒降暑,甫一邁進御書房,撲面而來的涼爽氣息頓時驅散了周身的燥意,莫名舒爽。
柳柒對昭元帝揖禮後,立馬有內侍官替他看座,就連今春的峨眉雪芽也已備妥。
落座後 ,他往御桌上瞥了一眼,上面除了堆積如山的奏摺之外,還有幾卷畫軸。
昭元帝道:「今日傳柳相入宮,是想同你商議商議淮南王的親事。男子而立,便可娶妻生子,珩兒如今封了王,也該替他納個王妃了。柳相與珩兒有交情,對他的喜好應該有所了解,我這裡有幾位世家女子,個個都品貌端莊、賢良淑德,嫁入皇家,應當不算虧待她們。」
話音落,內侍省都都知覃涪立刻命人將桌上畫卷一一展開,柳柒極目看過去,將畫中女子與落款的閨名喜好等全都瞧了一遍。
須臾,他微笑道:「漠北侯之女自幼習武,脾性剛烈、身手不凡。王爺每日都需練武,如今有了伴兒,應當是歡喜的。」
昭元帝的眉心跳了跳,旋即指向另外一副畫:「這位呢?」
柳柒道:「杜侍郎的千金才貌雙全溫柔可人,若是嫁給王爺,定能與王爺琴瑟和鳴。只是據臣所了解,杜姑娘似乎先天不足,每隔兩月便需吃藥調補,也不知她能否適應淮南的天氣。」
杜姑娘的身體為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母親的姨母的婆母與師家已故的老太太是表親關係,兩家如今雖不怎麼來往了,但是這層關係卻輕易抹不掉。
昭元帝搖搖頭,嘆息道:「朕原本相中了陸尚書的孫女,那丫頭機敏聰慧,又生得俊俏,與珩兒也熟識,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青梅竹馬。只可惜那丫頭已經有了心上人,上月剛定了親事。」
說罷又看向第三幅畫,問道,「這姑娘如何?」
柳柒凝目瞧了瞧,說道:「武威侯的掌上明珠,溫柔賢淑、飽讀詩書,還有一手好丹青,其精湛技藝與雲大人不相上下,若她為王妃,定能輔佐王爺治理好淮南兩路。」
武威侯身份顯赫,手中握有十萬兵權,如果趙律白能娶到他的女兒,無異於錦上添花。
皇家的親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挑選,無論妻妾,必然是利益大於情意。
以趙律白如今的處境,的確需要一門好親事來穩固身份。
昭元帝笑道:「硯書的眼光甚是毒辣。」
柳柒道:「陛下折煞臣了。」
他在御書房內吃了兩杯香茗方才離去,眼下已是正午,太陽毒辣焦熱,烤得人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回到府上時,柳逢立刻呈了一封信給他,柳柒拆開一觀,信上所述,趙律白等人已經順利進入慶州城,與八萬駐軍會和。
信上還說,他們在入城之前遇到了一隊回元探子的騷擾,雲時卿率人前去阻截,雖把敵方探子殺之殆盡,但他也因此受了傷。
回元蠻子陰險狡詐,在武器上塗了劇毒,好在那傷口不深,及時吸掉毒血後,險險保住了雲時卿的一條命。